“喂,我回家了啊。”寧婉將棋盤捅到蕭齊胸前,蕭齊悶悶地接過去,一言不發。
“我真走了啊?”寧婉見蕭齊還是不說話,頗感無趣,又見天色的確很晚了,就準備回家。跟蕭媽媽打過招呼,就朝著對門走去。
恰好這時林蘸憶阿姨下樓梯,看見寧婉回家,就喊住她,“婉婉!回來啦?沒事了吧?”林蘸憶阿姨聲音爽朗,中氣很足,還有些脆。寧婉抬頭看見林蘸憶阿姨在樓梯扶手處,與記憶中一般無二的齊耳短發,清澈如泉的雙瞳,颯爽英姿,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寧婉麵前,兩手掐著寧婉的腰舉了起來,“阿姨看看,嗯,瘦了不少。要多吃點東西啊,快點補回來!晚上來阿姨家吃,知道沒有?”
林蘸憶阿姨真一如既往的豪邁爽利。這位林阿姨是寧媽媽的老牌麻友,在麻將桌上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即便後來搬了家也不曾斷了來往。隻是林阿姨家的女兒阮姐姐性子內斂文靜,與寧婉一貫的跳脫莽撞不太合,所以也稱不上太親厚。家裏的來往算不上很密切。但是就是這樣平淡如水的友誼,讓林蘸憶阿姨一家在寧婉家最困難的時候仗義地伸出了援助之手,甚至把家裏的所有餘錢都拿出來救寧婉家。其實林阿姨家的條件也算不上很好,兩夫妻都是醫院的員工,有點積蓄,但遠遠趕不上當官的蕭齊家。但這份情誼還有信任真的讓人很感動,所謂患難見真情就是如此罷。
後來寧婉家度過了危機,寧爸爸問阮叔叔和林阿姨為什麼願意借錢,因為當時就連寧爸爸也沒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可以安然度過。金融危機那一年裏,羊城有三分之二的廠子一年時間裏化為塵灰,所有的投資都打了水票。阮叔叔就隻有兩個字,“信你。”
寧婉想,也許重生最大的收獲就是可以看清人心,所以知道珍惜,還有感恩。不必再用二十年的時光來看清一個人。
想到這裏,寧婉頭上挨了輕輕的一掌,“小丫頭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說來阿姨聽聽?”
寧婉甜甜地一笑,“阿姨真好!”說著緊緊地抱了抱林蘸憶阿姨,“要是不老找媽媽打麻將就更好了。”林蘸憶阿姨覺得好笑,“知道了。快回家吧。這幾天好好休息休息,知道沒?”
寧婉表示明白,謹遵組織安排,又把林蘸憶阿姨給逗樂了,被林阿姨趕了回家。
到了開飯時間了,各家各戶的飯香四溢,小孩子們上躥下跳,寶哥哥領著一大串小朋友挨家挨戶地蹭飯。寶哥哥是樓道裏最大的孩子,今年已經有八歲了,是樓道裏最大最調皮的孩子,也是當之無愧的孩子王。孩子們都是同一棟樓道的,也熟悉,平時也都一起玩。到開飯時間了,就每人抱著一個碗,由寶哥哥領著,到這家去打飯,這家去喝湯,哪家的茄子好,哪家的牛肉香,都吃著百家飯長大的。
這棟樓即便殘破,卻讓彼此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盡管以後的房子越來越大,卻仿佛被高高的鋼筋水泥阻隔,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溫馨與和諧。後來每當過年的時候都要把樓道裏的人聚一聚,一起吃一頓年夜飯,憶苦思甜。說來傳奇,樓道裏五湖四海,全國各地的都有,口味從鹹麻辣到清淡甜,口音有羊城本地人也有四川,湖南,江西,湖北,福建貴州各式各樣的方言,職業也各不相同。都是趁著改革開放的東風來羊城闖蕩的。樓道裏大部分人都闖出了一片天地,家庭環境也差不多。在寧婉前世的時候,大部分都成了千萬富翁,也印證了行行出狀元這句話。當然混得實在不如人意的也有兩三家,也漸漸地淡出了這個圈子。還有些先富起來的作風有些問題,後來也不太玩得到一塊兒,也漸漸地淡了出來。
寧婉剛才從醫院回來,興許有些累了,寧媽媽就把她拘著在家裏吃飯,不讓她跟那群皮猴兒似的家夥們挨家挨戶地去蹭飯吃,免得她精力不濟。而且看她常常發呆的樣子,也以為是腦震蕩的緣故,便也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