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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正在猶豫,女臻道:“不管是不是,放了他算了。我們立即過河,就算他去搬軍隊也來不及了。”季杵臼道:“一切任憑主母吩咐。”放開李斯。李斯跌跌撞撞上岸,立即就溜之大吉了。黃考叔道:“瞧他這樣子,我就知道是耍詭計。”

季杵臼道:“我們走了,後會有期!”黃考叔抱抱拳:“下回要過黃河,來找我就是。”眾人告別。梢公劃動船槳,正要開船,遠處岸上射來一支箭,“突”的一聲,把梢公射下船去。

黃考叔跳上船,拿過梢公的木槳就往對岸劃。季杵臼舞動鐵鋤,不斷格飛岸上射來的飛箭。這時岸上已出現又一支秦軍,見他們越離越遠,隻好不斷放箭。

眼看船已快到對岸,女臻長舒了一口氣,指著對岸道:“渡過黃河,行走一日,就到了華且山,在山腳下歇宿一晚,再翻過山,便是狄戎國境了,再走半日,便到可狄國之都狄丘。”眾人均感欣慰。

季杵臼神往道:“嘿嘿,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周國呢,這會兒要看看狄戎的草原。”狄氏道:“你還沒有吃過狄戎的鹿肉呢。”季杵臼道:“這會一定要好好嚐嚐。”對黃考叔道:“和我們一起去吧?”黃考叔笑道:“我也去,誰幫你們擋這邊的秦軍?”

說說笑笑間,船已靠岸,眾人上船,和黃考叔道別。季杵臼知道分離便難以再有見麵之期,不覺頗覺失落。黃考叔跳回船上,道:“好啦,現在唯一知道你們去處的,就是我,對不對?”季杵臼道:“你問這個做什麼?”黃考叔道:“秦軍隻知你們過了黃河,卻不知你們要去狄戎。你們趕快走,以後他們就很難找到你們了。好好過活!”

眾人點頭。黃考叔說:“在這邊,我是唯一一個知道你們去處的人,但我又不能遠離故土和你們同往。所以,為了讓你們放心,我唯有一死!”眾人一齊吃驚地看著他,季杵臼一步上前,道:“黃兄這是何意?”黃考叔笑道:“士為心悅者死!我為太史臻家人而死,值了。我就在此沉舟。”

說著,雙腿張開撐住兩邊船幫,搖了幾搖,船便傾覆了。黃考叔“咕咚”落水,兩手托住船沿,不使身子浮上水麵。黃河水流湍急,一會兒,人和船一齊往前卷去。眾人在岸上追趕,但船拐個彎,很快不見了。

“士為心悅者死!”季杵臼回頭看看女臻,道:“但秦軍中有很多將軍,也是士者,他們甘冒性命行軍打仗,又是為了什麼?”女臻道:“他們所心悅者,功名利祿吧!”季杵臼叫道:“主母真是智慧,一語點醒。”眾人歎息一陣,季杵臼見前麵有個村莊,跑去找牛車,終於問到一家有富裕牛車的,這次化不了圜錢,隻好拿出一塊金錠,約十兩重,買來一輛,眾人趕緊收拾上路。

其時中原九州之地,七國爭雄,狄戎地處周趙之間,勉強生存,仍以遊牧為生。春秋之時,此地尚有山戎、犬戎、西戎、戎蠻、白狄、赤狄、長狄、鄋暪等多個白色和混血人種王國,後來戰爭頻仍,兼土滅國,至一百年前,止剩山戎和白狄兩國,又過得數十年,兩國國土都不斷縮小,為加強實力、共同抵禦外敵,遂商議合並,成為狄戎,推選兩國國王後代輪流做新國國王,四年為期,四年後就要重新推選,但不管在位國王是否被推選上,至多連任兩屆,八年後必須讓位。期間如果國王有嚴重錯誤,貴族院可以行施廢黜之權。另外,國王隻是名義上具有最高指揮權,實際上行施權力必須經由貴族院族人集中舉手通過,如果超過半數不舉手,則國王的命令無效。

女臻原名絨,自小在此地長大,生性無拘無束。後來狄戎國王狄青聽信一個中原來的儒家禮士的話,認為國王推選製度是蠻夷舊俗,應予改變,因此赴周國向太史臻求教中原禮儀文化。後反被太史臻說服,認識到國王推選製的種種優越之處,就驅逐了那個禮士,又把狄戎賜予太史臻。太史臻正好無妻,遂娶為正妻。狄絨初入太史家,要死要活,決不肯嫁,後發現太史雖然長於酸腐的禮儀之國,卻無半分酸腐之氣,終於欣然嫁他為妻。之後竭力收掉飛馬馳騁、上山下河的野氣,向太史臻習字學文,看書占卜,倒也其樂融融。開始時,她對太史臻雖為周國史官,卻與周國的人很不相同而感到非常不解,後來隨著自己讀書增多,慢慢明白其間的道理。原來周朝的禮儀文化、等級製度,不過是神州文化中的一個極小分支,隻是其它文化都被湮滅在典籍之中而已。而這些典籍,隻有史官才看得到。太史臻正因為熟讀天下所有典籍,才變得心胸博大,海納百川,也才因此而不顧周國禮儀,娶了狄絨為妻。

想及太史臻,女臻的熱淚不自覺地又滾滾而下,想道:“回到狄戎,要好好培育子石,讓他成為太史臻那樣的人!”回頭看看子石,已在牛車上睡著了。趕車的季杵臼看到主母看過來,以笑臉相迎。女臻轉過頭,又瞥瞥狄氏,決定到狄戎後,把狄氏許配給季杵臼為妻,免了他們的奴隸身份,讓他們好好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