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副自家人的模樣,讓王逸然有些想笑。
賀晴柔就這麼被拉走了。
王大力瞧著少爺的模樣,湊過去:“少爺,那謝公子年方十三,可是難得的少年秀才。”
“哼。”王逸然從鼻孔裏噴出這一個字,就推著輪椅走開了。
徒留王大力沒趣地摸著自己的鼻子。
六月的天已經燥熱不已。十裏村的村路上多了許多空褲襠的娃童。
陽光烘過的地方,留下了奄奄一息的似乎被蒸幹了的野草。
農人沉重的腳步在泥路上埋下一個厚印,滾滾灰塵湧起,人已經遠去。
“呀,謝大娘,帶阿柔去哪啊。”歇在樹蔭下的大娘抹著額頭的汗,扇著手中的草帽,乘涼。
勤奮的農人早已趁清晨蒙蒙亮、太陽未起之時就下地幹活了。一年四季,農人眼裏的活計從未少過。
翻地、下苗、間苗、浸水、除草、除蟲、種菜、收割、清理等等,無一不同。
伴著知了聲,謝大娘響亮地回答:“瑾知下晌就要去縣裏了,我這不是找阿柔來看看,她最有見識,幫我們瑾知瞅瞅有什麼可值得注意的不?”
謝大娘即使走得額頭沁汗,那也是滿心樂嗬的。
“呀,那倒也是。你啊,有福氣了。”相伴坐在樹下的大娘都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賀晴柔聽著肚子裏的咕嚕叫,有點無辜。
大概就是那個意思吧。她假裝聽不懂。
她一想到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王逸然就恨得牙癢癢。這番回來,還這樣子,這是要幹啥?
……
“娘,阿柔,來,紅糖雞蛋打好了。”謝瑾知還是如以往那般穿著樸素的長衫,小心翼翼地捧了兩碗紅糖雞蛋出來。
謝大娘本想說自己不吃的,看到賀晴柔的那一瞬間就轉口:“來,大娘跟你一起吃。正巧,肚子餓了。”
謝瑾知步伐堅定地走了過來,給她遞了一個勺子,而給他娘的則是一雙筷子。
在得知賀晴柔喜歡勺子喝粥的時候,他就專門拿木樁掏弄了兩個勺子出來。
一個在她家,一個在他家。
“行,謝謝秀才老爺了。”賀晴柔打趣。
這番話引得謝大娘整一個全身舒暢,附和道:“阿柔,你這樣說,瑾知得緊張了。他在外麵再是什麼秀才老爺,在你我麵前,他就是水牛。”
謝瑾知的嘴角也是自信的笑意,雙眼亮晶晶的,瞳孔裏都是她:“我如今能有這番,那也是你教導的。你才是我的先生,不管何時何地,你要求我什麼,那都是可以的。”
賀晴柔差點沒把嘴裏的蛋花給咽下去,她有些窘迫地抬頭,就對上了謝大娘滿是慈祥的笑眼。
“哈哈,好啊,你說的,以後我有什麼事情,你可不能推脫。”賀晴柔半是開玩笑半是緩和氣氛地說。
“那自是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謝瑾知自從考中了秀才,全身的氣度都不一樣了。
不管做什麼事情,他都有了度量;不管麵對誰,他都不再低著頭。
賀晴柔急促地三下兩下就把紅糖蛋花給喝完了,鄭重地擦了擦嘴角,說:“我隻是一個引路人,就像我在逸然哥那裏學習一樣,他也是我的引路人。而你,能考中秀才,那是你的天分。不然,任憑我再努力,你沒有本事,哪能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