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瀚渺留下一句“要去找些老朋友敘舊”,隨後便離開了,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給那些留在拙劍山莊作為內應的海心城弟子處理。時運等人見大局已定,也準備離開,可那始終昏睡的吳初晴卻在這時候醒來,從溫寧遠的背上翻下,令眾人皆是一驚。
時運擺好架勢準備三戰吳初晴,但吳初晴落地後什麼也沒做,僅僅隻是走向吳冠劍的身邊,眾人緩緩靠近,才發現吳冠劍竟然還沒有咽氣。漣漪畫月上前想要補刀,卻被時運和葉斑斕同時攔下。他們就這麼看著這沒有半點父女之情的父女二人——
吳初晴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跪在吳冠劍的身邊,低頭不語。而一息尚存的吳冠劍也沒有看向吳初晴,隻是死死地盯著萬仞門,或者說是萬仞門之後的名劍殿。
“吳冠劍就當真對自己女兒沒有一點感情?”
葉斑斕有些看不下去了,拿著三裏清風的手蠢蠢欲動。可時運卻在這時發話:“也許不是沒有感情,而是不敢麵對感情。”
墨笛靈力侵入吳冠劍體內的最後一刻,時運也得以借由墨笛的連接看到吳冠劍臨死之時的心中掛念。如果他真的對吳初晴沒有感情,那吳初晴是不會出現的。
時運頗為惆悵地歎了一口氣,他望向天空。
“吳家人真是糾結啊。”
天空隱約雷鳴,隨即大雨如注。像是要洗去一夜鮮血,武陵山脈的這場雨下了足足五日。
山路泥濘難行,時運等人急著沒有下山,就這麼在武陵西又多留了五日。
由於連日大雨,不少攤販都選擇收攤歇業,武陵西城的街巷頓時冷清了不少,千海一夢吃不到想吃的甜食,隻能趴在客棧的桌子上,望著窗外細密雨絲連連歎聲。而就在千海一夢旁邊的一桌,時運倒是沒有被這場大雨擾了興致,每日每夜都在與三位故友痛飲暢聊,聊到他與玲瓏有心的相遇,聊到墨門覆滅的那一夜,聊到他再出青瀾城。
考慮到玲瓏有心的心情,時運對於墨門覆滅描述得極為模糊,隻說是自己判斷錯了形勢,才導致師兄弟們喪命。葉斑斕三人對墨門的一些弟子也有深刻印象,聽到這些人的死訊當然是極為惋惜。但與靈魔正式交過手的他們也明白,如果是真的陷入那樣的困境,又是初次麵對這般棘手的對手,的確難以脫身,也不難理解為何墨門一夜之間消失於江湖,一點蹤跡都未曾留下。
痛苦的回憶已經過去,葉斑斕三人沒有傻到繼續揭時運的傷疤,將這哀愁與美酒一並吞下肚,幾人又重新換了一個話題。
葉斑斕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時運和玲瓏有心,想到自己自詡為情場老手,可實際進度八字還沒一撇,而那個一直被嘲笑為木頭的時運已經抱得美人歸,心情鬱悶又多喝了一杯。
“玲瓏姑娘,你到底看上這根木頭哪裏了?我還是不敢想象那個時運竟然已經成親了。”葉斑斕用手撐著下巴,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時運急忙解釋:“是定親,還沒有成親呢。”
“誒,一樣的。”葉斑斕看了千海一夢一眼,伸出身子附在時運的耳邊說道,“千海一夢就是個小孩子,什麼也不懂,你們看似是三人同行,實際上是二人世界,想做什麼做什麼,反正已經定親了,提前有夫妻之實也未嚐不可。”
時運聽後剛想給這沒個正經的朋友一些教訓,但有人已經出手,一柄靈力飛劍懸在葉斑斕的頭上,令其冷汗直冒。回望去,千海一夢仍然是看著窗外發呆。
“她最近心情不好,這裏也沒人打得過她,還是別惹她了。”時運提醒道。
葉斑斕深有同感,趕緊給千海一夢賠個笑臉:“小姑奶奶,收手吧。”
千海一夢哼了一聲,靈力飛劍才緩緩散去。玲瓏有心默默看著這一切終於忍不住露出笑容,杏麵桃腮,紫色眼眸彎成甜甜月牙,流轉之間兼具妖媚與可愛風韻,笑聲如銀鈴,葉斑斕低頭咬牙,真是好生羨慕。
“從前喜歡他或許有很多理由,但現在喜歡他隻是因為他是時運。”玲瓏有心不作回避,爽快地回應葉斑斕的問題。
一旁的漣漪畫月若有所思,這幾日她其實觀察玲瓏有心很久,二人的關係應該是不錯的,但更像是朋友,不像是戀人。漣漪畫月厭惡亂嚼舌根的女子,也不喜歡談論情情愛愛的事情,沒有多問,但還是女人最懂女人心,對玲瓏有心的境遇頗為不平。
“時大俠,你要好好珍惜啊。”
時運看向漣漪畫月,麵帶不解,漣漪畫月正要解釋,卻被玲瓏有心打斷。
“時運,時辰差不多到了,去送送那位朋友吧。”
時運被這麼一提醒才匆忙起身,喊上千海一夢下樓,一人一把油紙傘,走進武陵城的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