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體質一直強悍,加之嵐沁雪的照顧,讓漠北宸和老慮都認為那血毒沒有大問題了。
連嵐沁雪也認為冷冽的傷很快就會好了,隻可惜,冷冽都是裝的。
他隻是不想在嵐郡主麵前示弱,一直在硬撐著笑鬧,用修為壓製血毒。
今天,小三子終於扛不住了,血毒爆發,墜下馬去。
漠北宸翻身下馬,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冷冽整個人燙得像是火炭一樣,身體一個勁兒地發抖,麵容也極具扭曲。
他的額角繃起黑色的青筋,痛苦不堪,從翻落下馬到失去意識,隻幾個呼吸。
“!”漠北宸立即找了個相對平坦的地方,將冷冽安頓好。
冷冽時而昏迷時而清醒,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一會兒用風語,一會兒用中土官話,一會兒用家鄉土話,他斷斷續續地述說自己的童年、母親、兄弟們、義父…以及他似乎傾慕了一個女人,一個不可能的女人……
嵐沁雪一直陪在冷冽身邊,紅著眼睛緊抿嘴唇,聽著有些讓人羞惱的話,她不停地吟誦咒語,用盡渾身解數試圖驅散冷冽的血毒。
漠北宸也將所有的金丹一股腦兒全部放在外邊,說明藥性讓郡主挑選……
半個時辰之後,冷冽終於停止了胡話,也不再抽搐,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睡著。
天慢慢黑下去,老慮點燃了篝火,與漠北宸一起準備安排簡易的宿營,今天估計要在野外將就一宿了。
此時,冷冽突然吐出了一口烏黑的血,昏死過去……
整個世界仿佛靜默了,嵐沁雪瞪大了眼睛,她深深的幾個呼吸,顫抖的探了探冷冽的鼻息,那呼吸微弱的隨時都要斷開!
漠北宸摸了摸脈搏,到了命懸一線的生死之間,外力再也無法幹預,能不能活下去,全靠冷冽的意誌。
嵐沁雪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拉住了漠北宸把脈的手,“你會道門的醫術?怎麼樣,有別的方法嗎?”
“就像渡劫,撐不住死,醒過來活……”漠北宸疲倦的搖搖頭,表示無可奈何。
嵐沁雪的情緒崩潰失控,她抱著一動不動的冷冽,毫不貴族的嚎啕大哭。
這個很能掩飾情緒的驕傲女人,終於撤下所有的防備,她從沒有和哪個男性如此親近過,哪怕她明知道此行的目的和終點……
可就在冷冽昏死的那一刻,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也不想再控製。
成為薩滿的十年來,她第一次如此撕心裂肺地哭泣——從小她就被告知,薩滿是長生天的眼睛、耳朵和嘴巴,薩滿不能歇斯底裏的哭泣…
天,陰沉下來,屋漏偏逢連夜雨,果然,今夜有雨。
草原的夜晚,寒冷淒涼,四下空曠,沒有村落沒有人煙。
四個過客,幾匹馬,一頂破帳篷,連避風的地方都沒有。
大雨將至,他們避無可避。
悶雷聲滾過大地,天陰沉的像是要壓到地上,深秋的草原暴雨,足以一夜冰封大地,高燒昏死的冷冽如果再淋一通大雨……
“不要死…阿冽你不要死…求你…長生天!長生天!不要下雨啊!!!”
嵐沁雪跪伏在了地上,用風族語言嘶吼——“是我的罪,是我忘了有婚約在身!我不會再背叛長生天的安排了!如果您真要懲罰, 就請您——讓我去吧!”
“嗷嗚~~~”
回應她的,是帳外的狼嚎之聲,二十年動蕩的草原無人獵狼,方圓十裏的野狼都被帳篷的火光和馬匹的味道吸引過來。
嵐沁雪已經沒有精神去管外邊的狼群了,她相信老慮和漠北宸可以解決,她隻是跪著,匍匐在地,如泣如訴的吟誦著。
青天兕的力量散發著幽幽青芒,圍繞冷冽不停地盤旋,絲絲縷縷的黑氣被青天兕吸入,嵐沁雪的嘴角流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