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台風攪亂了普通人的生活。
台風一來,家家戶戶都是緊鎖門窗,生怕是被台風給刮走了。心中更是擔憂,這台風要是來的狠一些,怕是今年還沒有收的莊稼都要受影響,這可是事關每一個人能不能吃飽飯的大事。
玉山的飛鷹司已經開始組織人手。
將青壯和武館武者聚集起來,隨時準備保衛一畝三分地了。
但這些。
對於武悼來說有點像是遙遠的事情一般,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的很遠了,從一個需要掙紮求生的泥潭,走進了另外一個摔跤打滾的泥潭中。就像是此刻正在怒號呼嘯的狂風一般,旋轉著永遠不會停息,也不知道盡頭在哪裏。
“一定要去嗎?”
連素娘在得知武悼又要去執行任務的時候。
她的第一反應是,抓著師弟的手眼中是止不住的擔憂。小師姐覺得師弟像是隻有一根細線牽著的風箏,隨時都會在某一刻遠去一般,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武悼能夠留在家裏,哪裏都不要去。
但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師姐,這是任務。”
武悼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也不是什麼危險任務,那麼多人圍追堵截,他不一定能碰得上善惡佛主呢,說不定等他趕到現場的時候,善惡佛主早就死了。
這事怎麼也得有始有終對吧。
既然自己燒了那肉身佛,老僧還求過他徹底殺了他,那麼武悼覺得那舍利子,自己怎麼都得去毀了。雖不言不語,但心中早有許諾,他武悼隻是心有不忍罷了,該殺的殺,該死的死,別再硬拖著不死了。
“哎,冤家啊,師姐的心都被你拿走了。”連素娘算是體會到相思之苦是什麼了,武悼這中秋回來沒幾天又要走。
他這不回來自己還能熬一熬。
這人就在眼前,相思之情怎麼可能說那麼容易就熬的住。
“算了算了,誰叫我命裏苦,遇上你就喜歡了呢。你可要快點,早點把我們接到浦海去啊,我們都盼著伱呢。”
喜歡就忍不住遷就。
連素娘明顯成熟了許多,雖然還是有一些那股憨憨的傻勁,但柴犬的本性是還是改不了的,很快她就恢複了那樂觀開心的模樣。武悼送她的中秋節禮物是一本真功,她雖然以後要相夫教子,但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是不會放棄追求的。
武悼也支持她繼續在武道上精修。
別的不說,就是強身健體,能夠扛得住他征伐是吧。
白司魚就是一個典型的反麵例子,初償禁果的那幾天,武悼除了第一次之外根本沒盡興,生怕弄出人命來。這可是很嚴肅的話題,武悼現在如果一個情不自禁,說不定會把別人直接擠壓成肉泥的!
“你離開前,可得好好和梅姐姐說一下,安慰一下她。她雖然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可對你是想念的緊,她瞧著我繡嫁衣的時候,羨慕著呢。”
很神奇的和梅孤雪成了朋友,連素娘還是希望她能開心起來。
至少別整天淒冷幽怨。
連素娘瞅著武悼回來後,梅孤雪氣質的先升溫後轉直降,都嚴重懷疑她會不會情緒太大起大落了。
梅孤雪確實是有點說不清的傾向。
但至少可以肯定,這個大家閨秀在下了三書後,是真的願意把自己托付給良人,自己都在不知不覺中思念著喜歡上了。相比起其他的大家閨秀,梅孤雪算是不幸的了,幸運的是她遇上的武悼還算不錯。
況且武悼的成就是一天比一天耀目,接受過高門大戶教育的梅孤雪,可是真心的為他感到高興。
“好,我會和梅師姐說的。”
武悼微微點頭,接著是大膽的抱住了連素娘,撫摸著她的雲鬢秀發,兩個人好好的感受了一下彼此的心跳。
連素娘的心跳非常快,很快就滿臉通紅的落荒而逃了。
她在繡嫁衣的時候,看了不少書。
一和武悼肢體接觸久了,就容易胡思亂想,羞得她眼睛都快滴出水來了。
梅姐姐這邊的交談倒是簡單。
武悼見到她時,她正在書房裏寫字,一手丹青極為飄逸,聽到武悼準備提前離開去出任務,她運行流暢的毛筆立刻是頓了一下,把一手好字都給毀了。
然後梅孤雪就默不作聲的用裁紙刀把不完美的字畫給毀了。
就這樣過去了很久。
梅孤雪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看向還在站在那裏的良人,嘴裏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神情恢複如常道。
“我等你回來……我準備了重陽節的酒,很不錯。”
她就像是一汪寒潭,接受過的教育讓她此刻隻能含蓄的說出這三些來,至於再多的,就說不出口了。
等武悼告別離開後。
梅孤雪才是把毛筆丟到一邊,抬起素手遮在額頭上,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良久才是幽怨一歎。
平時明明詩詞歌賦精通,君子六藝博學,怎麼到了關鍵時刻自己卻是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真是丟人現眼啊。
武悼安撫完兩位未婚妻後,便是取過刀劍,披上了防水的鬥篷和箬笠。父母這邊倒是開明放心,瞧著有出息的兒子又要出任務,叮囑兩句小心後,就讓武悼別擔心家裏,他們這邊吃好穿好,不需要擔憂顧慮。
在玉山有韓校尉照看,武家上下都活的挺滋潤的。
有鬥篷和箬笠,在加上些許勁力,就能夠有效的防水。
武悼和不斬和尚兩人靈活如海燕一般,迅疾的穿梭在狂風雨幕之間。在這種台風天家家戶戶都閉門緊鎖,內部加固,他們這啟藏武者放肆一點,直接踩在人家的圍牆或者屋簷上走捷徑,也是沒有人會管的。
以他們的速度,不受台風侵襲幹擾,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夠抵達預定地點。
“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路上武悼忽然注意到了不斬的情緒。
“小僧沒有。”
“小僧隻是……有些羨慕心卓你。”
“因為小僧早已遺忘了自己的父母的模樣,小僧是被人牙子賣出來的。唯一記得的事情是,他們養不活小僧,又不願意把小僧溺死,還得照顧一個哥哥。小僧抱著門不想走,可這人世間,有什麼不能走的呢,終究是被人牙子打疼了手走了。”
不斬和尚語氣有些低沉。
武悼頓時是有些罪惡感,他還真不知道不斬過去是這個樣子。可能正陽子知道,但正陽子又不是那種亂嚼舌根的人。
估計是觸景生情了吧,不斬和尚在望向武父藍母送別武悼的時候,必然是發自心底的羨慕的,對比一下自己心中不免更難受了。
兩個人在暴雨中繼續穿行著。
過了一會,武悼按捺不住好奇心繼續開口道。
“那你有想過回去看看嗎?再不濟,回去揍他們一頓也是好的。”
“我後來師傅告訴我,我被賣出來的第二年,村裏就發了瘟疫,在朝廷派人救援前,家家戶戶差不多都死絕了。全村一千多人,就剩下了十幾個,到今天都沒有查清楚,當時是怎麼回事。”
不斬和尚直接給武悼幹沉默。
老天爺可真他媽太能開玩笑了,它就喜歡看人笑話啊。
你說不斬他運氣差吧,要是沒有被賣出來,可能他第二年就被瘟疫弄死了。你說他運氣好吧,攤上個賣兒賣女的爹媽,人牙子把你賣到什麼鬼地方都是未知的。
嫌氣氛有些沉悶。
武悼本來是想開口活躍一下,結果接連踩雷,讓他不想開口了。
兩個莽夫不說話悶頭趕路,速度反倒是提升了不少,區區台風帶起的勁風根本阻止不了他們的衝擊疾馳。武悼是直接撐起了一個流線型的勁力裹住自己,甚至還能借助風力一躍就是幾十上百米,不斬和尚則是靠著金身硬抗,他的不壞金身看起來並不比武悼的聖像金身要差。
在這兩人飛奔之時。
台風已經完全的登陸了雲州,從浦海順著玉山這塊門戶一路朝裏突飛猛進!
澄陽湖方向已經完全被暴雨所覆蓋。
湖水在暴雨的傾瀉之下水位狠狠的暴漲了一波,儼然呈現出一幅波濤洶湧,怒浪席卷的模樣。在被雨水模糊的天地之間,似乎有許多道影子正趁著模糊的水波密集的爬出來,朝著震澤大湖方向,借助著狂風和巨浪飛騰而去。
台風的邊緣此刻已經逼近了鳳首的鳳眼,也就是震澤大湖。
如果從雲州上方俯瞰的話。
就能夠看到,正在急速運轉的台風宛若是一個巨大磨盤,正攜帶著狂暴的滾滾之勢,朝著震澤碾壓過去。人能借勢,神自然也可以,像是這種一年不過數次的天災,被水神所借後,威力並沒有提升多少,但在秘術上卻是聲勢浩大。
不僅是陽澄湖。
其附近一圈的大小湖泊水脈江河都在遙相呼應!加上不安分的各路鬼神,氣勢愈發的浩大,宛若千軍萬馬雲集!
震澤周邊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
試圖阻擋這台風的推進。
但這種爆發出來的天災,即便是同為天時地利,震澤大湖也是難以抵擋。
而另外一邊,某條水路上,一身著白衣之人正乘坐著一葉孤舟緩慢前行,像是隨時都被被掀翻沉入河中。在某一刻,他抬起了頭,仿佛看到了遠方風雨中有著數不清的精怪,遙遙可見震澤方向已經有了刀兵之象。
…………
…………
黑雲壓城城欲摧。
當你視野所觸及的範圍內,都是貼地壓的很死的奔騰烏雲,就仿佛是有千軍萬馬從你的腦袋上跑過去的時候,那種震撼感絕對是難以形容的。也隻有在台風中行走的武者,能夠切身的體會到這種狂暴天災的震撼瑰麗之景。
不斬和尚還提了一則趣事。
那就是在諸夏的瀛州瓊州等沿海地區,有一批武者,專門會在每年的台風季去追逐台風,並且修有專門的配套真功,是需要台風中某些意境來協助達成的,比如說風的狂勢,台風巨大的神意。
這些人也被稱呼為逐風者。
一般來說去追逐台風,並且希望從中得到神韻的,都是踏足了啟藏後期的強大武者,因為到了那一步,他們都需要凝練自己的神。
心神不分高低。
唯看意誌和修為。
有些人可能啥都不做,順應自然吃吃喝喝他的神也是漲得飛快,有些人日夜觀想,存神於念成就也許平平無常,但無論是那種,對於天地自然之威的觀想,都是不會錯的,也是最能夠滌蕩心靈,洗滌心神的途徑。
而在這方麵上。
宗門一方往往就具有很大的優勢了。
因為各類的觀想法觀想圖,基本上宗門是齊全的,甚至因此發展出了許多個大體方向的劃分。基本上走到這一步的話,從學術的角度來說,就屬於是最前沿了,別人能夠提供給你的經驗將會變得非常稀少而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