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姬宮。
二月雖已經是末冬,但雲姬宮內仍三五兩步就放置有暖爐,身處雲姬宮的侍從都要比其他宮殿的侍從穿得少些。
剛下朝的孫意正身上的一等文官朝服都未來得及更換,就一路碎步快走,緊趕慢趕前來雲姬宮覲見太子殿下。
等到了太子殿下休息處的偏廳時,也顧不上裏衣完全濕透緊貼在身上的難受,在侍衛為其開門後,馬上就一步並做兩步地疾步走進偏廳。
偏廳內暖爐擺設得更加密集,在厚重朝服的壓製下讓孫意正有種二月即到炎夏的錯覺,
屏風隔斷處,崔意正突然停下腳步,匆匆用衣袖抹去臉上不甚得體的汗珠,再將衣袍上的一些褶皺用力捋平整,又深深呼一口氣後才重新邁出步伐。
偏廳很大,由無數屏風隔斷開,走在其中仿佛深陷迷宮之中,孫意正熟門熟路地徑直往右手邊走,穿過三五扇高大的屏風後,才得以覲見到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歪斜躺於寬大雍麗躺椅之上,身上約莫穿著的是夏衣,十分單薄,三四名侍女為其按摩肩部、腿部,還有兩名侍從專門負責用血木漿液為太子殿下的指甲染色。
孫意正一時間既不敢出聲,又不敢坐下,她還是來得太急促太匆忙了些,竟忘了通常這個時候太子殿下應該是還在睡回籠覺的。
服侍著太子殿下的侍從們就像是把孫意正當做不存在一樣,從始至終都沒有理會過孫意正。
於是,孫意正隻得是站在屏風一旁,靜靜等待著太子殿下醒來。
在場的侍從都隻身著薄紗樣式的衣袍,於這偏廳內恰如其分,而孫意正身上的朝服在此地卻是格格不入。
隻是靜靜地站著等待,撲麵的熱意連帶著厚重的朝服已經是將孫意正渾身上下都蒸濕透了,臉上的細密的汗珠擦拭完又會冒出,來來回回的不下數十次。
饒是這樣,孫意正依舊是靜站於屏風旁,不曾說上一句話,不曾露出過難捱的神情。
不知過了多久,一抹太陽光透過窗戶穿進偏廳,打在繁複花紋的華貴地毯之上,照亮了偏廳內大半的屏風隔斷。
偏廳內本就有諸多暖爐,這一抹太陽光逐漸使得偏廳內的熱意更甚。
豆大的汗水從孫意正的額間滴下,厚重的朝服成了汗水的積攢地。
還要等上多久太子殿下才會醒來?
孫意正完全揣摩不準,可能是馬上,可能是一刻鍾,還有可能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總之,選擇在太子殿下還在沉睡的時候前來覲見,是個絕對錯誤的選擇。
隻能說,這次是真的有些著急了,所以才犯了這樣的大忌。
可是,這事關春餉的發放,她又怎能不急?
一想到方才上朝時所發生的一切,孫意正隻覺得此刻的等待也不算什麼了。
雲殷恣是皺著眉頭醒來的,熱,渾身都熱。
尤其是她身邊還圍著五六人,更熱了!
見她醒來,本還在捶肩的侍女立即就端來水杯好讓她說話前潤潤嗓子。
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後,隨後便是將水杯隨手一扔,用低沉且明顯壓抑著怒火的聲音說道:“你們是想熱死我嗎?”
雲殷恣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讓圍繞著她的侍從們心驚膽戰起來,侍從們迅速散開,滅暖爐的去滅暖爐,拿扇子的去拿扇子,拿汗帕的去拿汗帕。
過個好一會兒,屋外的涼氣進來後,在左右扇風下,雲殷恣才算是平緩了些。
也是這時,她才瞧見屏風旁站著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