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又是兩日過去。此時,早晨的輕霧悄悄散去,光亮逐漸熾熱。
白吳奉命來說明調查情況,說到具體可疑人是誰,為何、又是如何偷襲府內的,卻和前幾日殷玖說的一樣,並沒有實際進展。
卿月想起一事,問道,“那兩個侍女現在如何?”
“今早的消息,還未醒,但氣息麵色仍正常,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大夫怎麼說?可是中毒?”
“殷府的薛老來看過了,也瞧不出什麼原因。中毒隻是一個猜測,但是現下看來,除非有一種無人所知的異毒,實在沒有別的解釋。”
“可能吧。”卿月應著,皺著眉,“你帶我去看看她們。”
“是。”
兩個侍女被安置在西園的一間小屋,門口候著兩人,均是神情嚴肅。見著卿月和白吳,先是向白吳行禮,“長官!”待他點頭,這才轉向卿月,“夫人!”
滄州尚武之城,莫怪以將為天。
卿月淡淡點頭,說道,“開門吧。”
正當她這樣說的時候,門忽然從內推開了,裏麵衝出一個小丫鬟,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兩位姐姐,兩位姐姐突然……”
卿月見她神色慌亂,口齒不清,顯然是出事了,連忙跨進門去。白吳見狀,快步跟了上來。
屋內並排橫著兩張床,床上正躺著兩個侍女。卿月上前,觸到那人的皮膚,隻覺得無比僵硬,熱度漸涼。她不肯相信,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那個侍女的鼻下探了探。
白吳明了,走到一旁的床案,抽出另一個侍女的手,扣住脈,聽了一會兒,對著卿月搖搖頭。
卿月臉色煞白。
她們死了。
從中毒起到今日,可不正好是三日?
誰動的手昭然若揭,他想要做什麼——難道不是想握著她的命,待大功告成,再兔死狗烹,殺人滅口?
可她卻安然無恙。這僅僅是對她殺雞儆猴的威懾,還是他的一時失手?
她心裏掀起軒然大波,麵上卻不動聲色,“白吳,安排好人手,把她們好好下葬吧。吩咐所有人,不要宣揚此事。”
“是!”
她替慘死的侍女合上雙眼,蓋上棉被,輕聲道,“這事,就這麼了結了。”
白吳訝異,“夫人,這是何意?”
她輕描淡寫地說,“事已至此,他不管有什麼目的,也該達到了,若是該逃走的,也早就逃走了。把多餘的侍衛都撤走吧。”她又說了一遍,“這件事,就這麼了結了。”
卿月正回自己的主屋,看見幾個麵生的人。經過這些事情,她有了一些警惕,腳步緩了下來。
誰知有一人正好看見了她,徑直走了過來,停在她麵前幾步,行了個禮。道,“可巧遇上了夫人了!在下是二爺府上的,前幾日從吳州得了一批上等的梅花,二爺特地叫在下給夫人捎上一些,邀您品鑒呢。”說罷他順手指了指身後。候著一列的人,每人手上都抱著一株。
她看著眼前這侍人卑微的笑容,冷冷道,“放下吧。”
侍人一愣,“什麼?夫人您……”
身後的白吳提了提劍,狠狠道,“還不快叫他們放下!”
侍人連連稱是,不敢再遲疑,轉身吩咐身後的人放下盆栽。
卿月移步過去。看這寒冬之梅,紅白相間,慵懶自半開,竟是豔如春花。枝節交錯橫生,斜斜地糾纏成一個整體,附著屬於病態的妖冶。
她伸手,摘下一朵嬌豔的梅花,放在手心。
這樣美麗的花,恐怕任何一個惜花之人,都舍不得移開視線。可惜看在卿月眼裏,卻分外刺眼。
一股清幽的香氣淡淡地飄來,她嫌惡地皺了皺眉。
這香氣不見怪異,莫非也是有毒的?
她翻轉手,讓花自然墜落,輕飄飄地,落到了花盆的土上。她的視線順著那花軟軟地下移,忽然,似是發現了什麼,視線逐漸凝固。
她把手收回,向前走了幾步,目光專注地瞄過那幾盆花,又踱回來,向著那不知所措的仆人莞爾,“這些花我已看過,確實是上等佳品,還勞煩你將它們搬至院內。”
那侍人聞言又是一愣,轉身就要發令。
“慢著。”她打斷,指了指方才她駐足的那一株花,“這盆花我瞧著很美,就放到我房內吧。”
“是、是。”他擦擦冷汗,催促仆人們抬起花盆,逃跑似的走了。
卿月看著他走遠了,若有所思。
她從那花盆中發現的,是一根紅線。像是一個訊息,在土層上本該格外顯眼,但被掩在樹葉下,不易發現。
回府,她順著那根紅線,刨開土層,摸到了一個小瓶子,密封得很好。
她還未去找殷瑨,他自己便找上門來。若她已中那無缺之毒,想必已活不過這幾日,他必定會盡快來擲出條件以她的性命做要挾,而今他隻諱莫如深地送來幾株梅花,看來她幸運地沒中那毒,於是殷瑨又另尋詭計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