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就像一張網,緊緊地纏住了卿月,讓她瞬間透不過氣來。
眼前殷華的形象,和那日的夢魘相重疊、吻合。讓她像從未見過他一樣,以一種驚奇、痛苦和恐懼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身上遊離。
“你是禍吧!”她其實已經肯定。
他的反應有些遲鈍,過了好一會兒,咧開嘴角,癡癡地笑了。卻隻輕輕叫道,“卿月……”那語氣帶著他從未有過的仿若天真無邪的愉悅。就像是因為卿月認出了他,又好像僅僅隻是因為知道卿月一直在他眼前,遲遲沒有離開。
她吃驚地看著殷華,對禍的畏懼感被更多的迷惑所取代。
這樣的殷華,使她想起很久以前在地皇山發生的事。在她拚命反抗後的一瞬間,他也曾變得這樣古怪。麵容不再冷漠,眼神裏透出一絲癡態,表情變得生動而真實,說出的話依舊是可惡的,但卻招得不該有的動容。
他的癡迷在卿月看來是一種缺失。她直覺地想到,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有什麼東西被限製了。她看向他手頭握住的劍,聯想起他拚命貼近這把劍時的急躁姿態,猜測他原有的力量定是沒有完全歸位。
“卿月……”殷華半天聽不到卿月說話,忍不住開口叫她,聲音仍是軟軟的,問道,“你想我麼?”
“你說什麼?”縱然現在的殷華精神恍惚,這無理取鬧的問話依舊叫她無法接受。
殷華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問,“你愛我嗎?”
她怔了怔,反射性地想要在殷華臉上找出戲謔玩弄的痕跡,卻沒有結果。而且不幸的是,她越仔細看他,就越能發覺他詭異的真誠和熱情——他是真的在渴求她的回答。
他的眼睛淺淺地彎著,兩邊嘴角微微上揚,慵懶的線條輕易淡化了高傲疏狂。她第一次覺得,小玖和殷華長得那麼相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你愛我嗎?”殷華沒有得到回複,略顯不耐地催促著,“快告訴我呀。”
此時的殷華就像是個邀寵的孩子,眼睛裏閃爍著火熱的光芒。然而卿月卻冷靜下來。她直視殷華的眼睛,堅決地道,“不。”
殷華的臉上仍掛著微笑,語氣溫軟,就像聽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你說,你不愛我?”
“沒錯。”卿月麻木地重複,“我不愛你。”
“你騙我。”殷華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卿月看出他的拙態,心中竟湧上一種報複的快感。“我沒有騙你,我不愛你!”她任由這種情感吞沒自己的理智,連她自己也不知自己話裏有幾分真假,“我從一開始就恨你。這恨意與日俱增,從來沒有消減過,你若曾給過我片刻安寧,對我而言不過也隻是侮辱性的施舍罷了。哪怕一瞬間,一刹那,我都不曾對你動心!”
殷華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真似有一發發鋒利的箭刺入他的皮肉,讓他眉頭緊皺,表情痛苦,低聲道,“夠了……別說了……”
她卻不理,接著說,“你當真以為你我結為夫妻,便是濃情蜜意?你怎會有這樣愚蠢的期待!你……”
“閉嘴!”他終於咆哮著打斷了她。
她的話被堵住,待看清他鐵青的臉色,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意識到她方才泄憤似的說了什麼。但她骨子裏的倔強絕不允許她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