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禦風看著卿月,眼裏似有異樣的光芒流動著。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開口,“你知道自己不同凡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之前,總是會夢見一些奇怪的事,就像真的一樣。從那時起,我就有所懷疑。直到殷華,真正的殷華告訴我——”卿月頓了頓,抬頭看了看宋禦風的反應,接著說,“他說我沒有前世,並非凡體。”
宋禦風點頭,“殷華確有這樣的能力。”
“你也是知道的麼?”她有些驚喜,急促地說道,“他還告訴了我很多事。禍是劍魂,是妖,占據了他的身體,囚禁他的靈魂,任意擺布他,所以才有了我所熟知的那一個殷華……”
哪知宋禦風忽然開口,打斷道,“禍並非他的本名,他也並不是劍魂。”
卿月原想說的話被堵在嘴裏。“可是……那把劍,是妖劍。而殷華是自從繼承了那把劍之後,才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你說的沒錯,但隻對了一半。”宋禦風道,“你可曾想過,如果禍能夠蠱惑人心,為什麼殷家世代家主,都不曾因之心誌動搖,風貌大變?為什麼獨獨是在殷華這裏,劍魂跑了出來,附上了他?”
卿月被恍然點醒,“他……其實隻針對殷華?他本來就認準了殷華?”
“正是如此。”
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卿月思索著,在她的回憶中飛快地翻找,忽然突兀地冒出數個字眼,“破壞、掠奪、複仇、奪回本屬於他的東西……”
宋禦風的眸色一深。
卿月問道,“這就是他的目的嗎?”她看著他,似在向他求證。
宋禦風不置可否,陷進卿月的目光當中。
咒語生效了,時空顛倒,人事錯亂,這短暫的重逢卻依舊帶給他一如既往的快樂。她還未覺醒,像塊璞玉,光芒渾濁不清。骨子裏的固執是沒變的。明知前方充滿未知和危險,還是義無返顧。
那又如何?隻要眼前的人未變,她想要去的地方,即使是地獄,他也該和她一同踏入。想到此,他幽幽道,“他的名字,是壬獄,是天帝之子。”
她心中一跳。“天帝……之子?”壬獄不是劍魂,不是妖,卻是——神?
一切都亂套了,宋禦風的話,甚至像個不攻自破的戲言。然而隱隱的,她卻被這話勾起許多情緒,想起了許多事。
她的心碰碰亂跳,“還有呢?”
宋禦風接著說道,“壬獄與壬瑞一胞雙生。你,壬獄,壬瑞,是天帝的三個兒女。”
刹那間,卿月如遭雷擊。她的眼前當真劃過一道閃電,像揮下一把鋒利的斧,將她剖成了兩半。過去的她,她所認為的她,如一張久久罩在臉上的麵具,如今破了,碎了,剩下一堆永遠無法修補的碎片。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毀滅的同時,也在重生。塵封的記憶霎時如藤蔓般,迫不及待地攀上了她。耳邊猛地灌入許許多多虛幻飄渺的聲音。來自遠方,來自亙古,來自她所陌生的,又該是熟悉的世界。
迷霧之海,蒼穹之崖,似乎有人在呼喚她,冰冷的,溫柔的。隱隱現出一個綽約的身影,輕輕地朝她走來,似乎等待已久,然而就在她快要看清那人的麵容之時,身後仿佛傳來一聲淒厲的疾呼:“卿月!”她轉過頭去,卻空無一人。
這影像戛然而止。她環顧四周,發現她仍在剛才的房間裏,隻好怔怔地說,“我不記得了。”她的聲音輕輕的,“但是,我感覺的到……”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被她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