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一步疊一步地飛快走著,很快走出了殷玖的院落。在她傾瀉出自己深藏心底的最大的隱秘之後,緊跟而來的,竟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羞愧感。
她覺得無顏麵對殷玖。
她不自覺地做出了這樣的判斷:想要守在壬獄身邊,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與殷玖相處了。
她把腳步一停。不禁想到與殷玖由剛開始的拘束,逐漸熟識,到整天打鬧嬉戲,無論哪一段回憶,都像沾了蜜糖。殷玖就像她的弟弟一樣。可不管他們曾經多麼親密,今天她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舉動,已令他們之間有了無法複合的裂痕。
但她立刻想到了壬獄,於是強忍下正在心底不斷翻騰的傷感,強令自己冷靜下來。
正在這時,身邊忽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你!”
她被驚醒,反射性地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沒見到人,隻覺得脖子一涼——有人飛快地跑到了她的身後,拿著一把短劍貼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劍並不鋒利,但卻被凍得冰涼。
她一愣,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害怕,而是詫異。她用餘光掃視這個脅迫她的人,身量比她略高一些,但能看出年紀很小。她又微微側頭,四下竟無人。
怎麼回事?方才想著心事沒注意,這裏並不是死角,侍衛們都去哪裏了?
“別動!”那人喝道,“你可別想呼救,沒用的!”
那人正瞪圓了眼睛看她,狠狠地咬著唇。她試探著問,“你是誰?”
那人的劍一抖,卿月吃痛地叫了一聲。
“你問這幹什麼?”他大聲問,卻還是報上自己的姓名,“我是孟長生!”說完,他自覺不能再浪費時間,於是又補上一句,“你把我姐姐藏到哪裏去了!”
孟長生……孟雪晴的弟弟?
她的腦中模模糊糊地出現了圍獵時那個與殷玖打鬧的少年,“是你。”她冷靜下來,“我最後一次見你姐姐,是在殷府北苑的西廂房。”
這回換孟長生愣住了。他萬萬想不到這個把他姐姐抓起來的人會如此簡單直接把地點告訴他。
她感到脖子上的劍離得遠了些,“不過,那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壬……殷華可能已將她困在別處。”
她兀自思索著,沒有留意到孟長生的目光,“也許還在北苑。對,那裏似乎有一個地下室……”
“你——”孟長生問道,“為什麼?”
她反應過來,不禁苦笑,“雪晴是我的朋友。她是無辜的,她不該被卷進來。我早就想救她,隻是……”
“隻是殷華那人不讓,是吧!”他皺了皺眉。
“不,是我無能。”她垂下眼。
孟長生似乎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咄咄逼人,正欲說話,這時突然有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少爺,你在這裏!”
來人一身黑衣,手中執劍,甚至劍上還滲著血。孟長生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手裏的劍猛地撤了回來。然而這細微的動作還是被來人捕捉到了,“這人……是那殷華的?正好!”
孟長生輕咳一聲,轉過身去,“是。”他輕輕往前挪了一步,擋在卿月前麵。
來人不以為意,欣喜地說,“少爺!我們找到夫人了!”
“什麼?”他萬分驚喜,問道,“她在哪裏?”
“就在最北邊的宅子裏!沒想到這殷華如此疏忽大意,門口的護衛全都弱不禁風,不堪一擊。”他說罷,揚揚自己手裏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