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聽到,有人在低沉地呻吟。斷斷續續,卻未曾停止,似正隱忍著巨大的痛楚。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僅憑直覺向著聲源走去。每走一步,腳步便沉重一分。
她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鎖鏈聲。隨著這聲音,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被重重鎖鏈束縛著。鎖鏈泛著藍光,如蟒蛇般慢慢滑動,越爬越緊。他赤紅的雙眸毫無焦距,青綠色的圖騰,就像咒文,在眼角張狂地延展。
你來了……
呻吟聲停了下來。
可是,我已經……
她睜開了眼睛。這裏是她的臥房。
“你醒了。”
殷玖守在床邊,靜靜看著她。她坐了起來,問道,“殷華呢?”
他不答話。
她扭過頭直視他,又問了一遍,“殷華怎麼了?”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快告訴我!我知道他出事兒了!可你總得告訴我——他是不是已經……”她緘口,不再說下去。
殷玖一字一頓地說,“他必死無疑。”
她卻從中聽出別的意思,“他還沒有死。那他在哪?”
“他被人帶走了。”
“誰?”
“不知道。”
她埋下頭,若有所思。
“問完了?”
她抬頭看了看殷玖,他正淡淡笑著,嘴角向上勾起一個調皮的弧度,帶著眼下的淚痣也跳躍起來。最是天真無邪的笑顏,卻已參雜了別的意味,再也不能以往日的心情去對待。
改變的,不僅僅是他,還有她。
“小玖,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坦然,“我進去主屋,便看見你倒在地上。”
她沒有忘記她為那扇門設下了結界。
“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小玖嗎?”她問道。神情有些發怔,甚至帶著些哀傷,但內心卻無比堅定。
四周靜了一會。
“你已經有答案了。”他了然一笑,這一次,卻是換他發問,“怎麼發覺的?”
“太多了……不過因為從前不曾在意。”她說道,“也許,是從那縷頭發開始的。”
“我起先以為,那頭發淬了毒,放在香爐裏,是要害我。後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醒悟過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你告訴我,你拿走那東西,究竟是要做什麼呢?”
他的眼神平靜,緩緩說道,“新婚之夜,男子必將女子的烏發剪至腰際。拾起落發,不過是為了完成一個情咒。”
“什麼?”
對於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她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他笑了,“沒錯,壬獄將他的靈力混入你的頭發裏,你的生氣與之相融,再把它放在你的身邊,日夜焚燒。自那時起,你便無時無刻不受這咒語的影響。”
“不可能!”她慌了神。
他不置可否。
“可你已經把那個香囊拿走了,不是嗎?”
“那時已經晚了。”他道。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消磨了對他的恨意?又從什麼時候開始逐漸接受了他?她不願去回想。難道一切都是虛假,一切都是欺騙?她好不容易坦誠的心意,隻是被他人操縱控製的結果?
他靠她近了一些,使那清冽溫軟的聲音直接縈繞在她的耳邊。
“否則我也不明白……究竟什麼原因,你會愛上他。”
她愣了,進而有一股氣衝了上來。
“不。”她幾乎有些惱怒,“我明白自己的心情,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和那個咒語沒有分毫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