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不盛棋道,而唐國卻是舉世第一棋道大國,所以杜寧在論道中獲勝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隻是,誰也不曾想到,那林衝林教習竟敗得如此不堪。
從論道開始到現在,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林衝隻是磕磕絆絆地敘述了一下自己對棋道的理解,便再也沒有說過話。
而且在林衝所敘述的棋道之理中,大多數都來自於先賢的遺作,雖然中規中矩,卻也毫無新意可言。
就連主位之上的白劍秋也忍不住連連搖頭歎氣,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反觀唐國棋道國手杜寧,即便麵對茶聖當前,也是侃侃而談,絲毫沒有約束局促之感,一言一語,均出自其本身對於棋道的感悟和理解,很多論調即便是蘇文聽來也是眼前一亮,大獲裨益。
隨著林衝灰頭土臉地下場,整個文會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畢竟誰也沒有想到,文會才剛剛開始,聖佑書院一邊就已經隱隱有了反客為主的趨勢,整場論道,幾乎全是杜寧一個人在說,儼然已經將論道變為講道了。
雖然兩者對於蘇文來說並無所異,但卻絕非鴻鳴書院其他學生所希望看到的。
一時之間,鴻鳴書院的席座間變得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麵麵相覷,雖然心有不甘,但奈何確實不懂棋道,貿然上前,隻會更加丟臉。
王陽明環顧四周,見鴻鳴書院無人敢再上前,隻好尷尬地朝著杜寧笑了笑,便準備匆匆結束此次論道,直接進入臨場對弈的環節。
可就在這個時候,蘇文站了起來。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有些削瘦的身影之上。
“難道蘇師兄準備與杜大人論道?”
“蘇師兄懂得棋道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自蘇文出現在文會現場之後,其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隻是在這一刻,便是連鴻鳴書院中人,也對蘇文沒有絲毫信心。
如果是詩詞切磋,就算一百個杜寧加起來也不如蘇文,可是若是論棋……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蘇文此舉殊為不智,若是勉強上前與杜寧論道,隻會自得其辱,席間脾氣最為暴躁的白齊忍不住低聲喝道:“蘇文,別胡鬧!”
蘇文回過頭來,對著白齊輕輕頷首,說道:“白院士不必擔憂,學生自有分寸。”
或許此時對於所有鴻鳴書院的學子來說,都希望論道趕緊結束,避免更大的尷尬和羞辱,但蘇文卻不這麼想。
他希望論道的時間再長一些。
唯有如此,他才能借由聖佑書院的力量,加深自己對於棋道的理解和感悟。
對於蘇文來說,這種與棋道名家直接交流的機會可謂千載難逢,如果就這麼讓此次論道結束的話,那才是真的要遭天打雷劈了。
所以他站了出來。
相比於鴻鳴書院這邊的滿堂質疑,聖佑書院的一眾師生在看到蘇文之後,卻是滿目的警惕之意,先前蘇文所作的一詩一書還曆曆在目,從那首詩文的遣詞造句,管中窺豹,也能看出蘇文在棋道上的造詣絕對不低!
便連杜寧也漸漸收起了臉上的輕鬆笑意,將腰背慢慢挺直了起來。
蘇文走出坐席,一步步來到場中央,先恭敬地對著杜寧施了一禮,這才沉膝坐下,笑著道:“學生於棋道中所行年歲尚短,若是語出不當之處,還望杜大人見諒。”
拋開蘇文的棋藝高低不論,單是這副不卑不亢的態度,便與先前林衝的唯唯諾諾呈鮮明對比,也多少安撫了一下鴻鳴書院這方的士氣。
杜寧微微一笑,開口道:“蘇聖才自謙了,如此,我們便開始吧。”
蘇文點了點頭,然後搶先開口道:“之前聽您一席話,學生受益良多,但仍舊有一些地方不甚明了,還望先生指教。”
杜寧擺擺手:“論道之中無尊長,你可以直接喚我為杜寧。”
蘇文對此不置可否,笑著道:“杜大人之前將棋道比喻為命運,卻不知,大人所指的命運,是指棋子本身的命運,還是執棋之人的命運呢?”
此問一出,滿堂皆靜,便連之前質疑蘇文的白齊白院士,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