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答應得很痛快,也很果斷,令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紛紛為之一愣。
遊髯看著唐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但隨即又舒展開來,釋然一笑。
是啊,唐吉不過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在生與死抉擇之前,又能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呢?
畢竟,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活著,才有希望。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唐吉的這番選擇是非常正確,非常識時務的,對此,遊髯顯得很滿意,然後他招了招手,一位紅衣掌院立刻邁步而出,自袖中抽出了兩根鎖文藤。
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盯著唐吉,讓原本在日落之後顯得清冷無比的葬花嶺於一時間變得火燙無比。
徐軻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悄悄朝著身後的一眾死士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搶先一步出手擊殺唐吉。
然而,白齊卻一把拉住了徐軻的手臂,眼中閃著驚疑不定的光芒,若有所思。
“白院士!”徐軻低呼一聲,言語中除了急切,還有強烈的不滿。
然而,白齊卻仍舊不為所動,隻是暗暗道:“不急,再看看。”
相比於徐軻和畢慶文等人,白齊自然是場內對唐吉最熟悉的人,畢竟他是鴻鳴書院的分院院士,而唐吉則是鴻鳴書院的學生。
而且,唐吉是蘇文的兄弟。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難道蘇文會有一個如此懦弱的兄弟嗎?
白齊顯然不這麼認為,他堅信唐吉即便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也不可能就這麼束手就擒,所以他在等著變化發生,他在等著唐吉耍詐。
然而,就在下一刻,令白齊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唐吉主動迎上前去,自紅衣掌院的手中接過了鎖文藤,然後毫不猶豫地自縛於身!
緊接著,唐吉身上的鎖文藤開始綻放出璀璨的才氣寶光,這同時也代表著,此時的唐吉已經變成了一個毫無用處的普通人!
待做完了這一切,唐吉這才邁著不慌不忙的腳步,背對著遊髯,將第二根鎖文藤交到了華叔的手中,並且非常隱秘地做了一個手勢。
華叔眼睜睜地看著唐吉自廢武功,又向自己遞來鎖文藤,眼中忍不住閃爍出了一種被信任之人所背叛的痛楚。
難道說,唐吉原來還是那個貪生怕死之輩?
難道說,自己一路從臨川城與他逃亡至此,最後竟然換得這樣一個結局?
華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唐吉竟然臨場變節!
便在片刻之前,華叔還曾誇讚過唐吉,說蘇文和沐夕沒有看錯人,如今,他想收回這句話。
但就在這個時候,華叔卻突然瞥到了唐吉的那個手勢。
看起來,有些像是行酒令時的手勢?
於是華叔忍不住微微一怔。
在這個緊張地讓人發瘋的時刻,唐吉竟然想要與華叔劃酒拳?
當然不是。
唐吉是想要告訴華叔一件事情。
還記得在新年之夜的時候,蘇文、沐夕、唐吉和華叔四人曾在聖城的一家路邊攤上夜飲杜康佳釀,乘興而歸。
那一夜,蘇文第一次告訴了沐夕關於他故鄉、他父母的事情,那一夜,沐夕第一次主動吻了蘇文,兩人私定終生。
但同樣是那一夜,唐吉和華叔在那個混沌攤上劃了一夜的酒拳,最後唐吉憑借著酒位在身,毫不客氣地與華叔相互灌了個爛醉,最後二人都是被蘇文給扛回去的。
在這個如此重要的時刻,唐吉用一個手勢讓華叔想起新年之夜,其實隻是想告訴他兩句話。
“相信我。”
“我知道你那夜你做了什麼。”
可即便如此,華叔也仍舊沒有想明白唐吉到底想做什麼,但至少他明白了,唐吉還有後手,於是他一咬牙,自唐吉手中接過了鎖文藤,輕手一揚,便將自己捆了個結結實實!
下一刻,隨著鎖文藤上的寶光升起,華叔的文海變成了一潭死水。
至此,在場所有人的追捕目標,唐吉和華叔,都成為了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隻能任人宰割!
遊髯拂須而笑,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便請二位跟我們走吧。”
但正如之前唐吉所說,即便他同意束手就擒,也有人不同意。
所以便在同一時間,白齊終於再也隱忍不了了,因為再這麼下去,唐吉就真的要被聖裁院的人給帶走了!
所以他向前踏了兩步,寒聲道:“遊大人,這樣,不合適吧?”
遊髯眉頭一挑,哼了一聲:“怎麼不合適?”
在場這麼多人當中,遊髯貴為大學士,乃是文位最高的,相對而言,雖然白齊身為鴻鳴書院分院院士,但他畢竟隻是一介翰林,距離遊髯整整差了兩個大境界,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無法跨越的鴻溝。
所以隻要遊髯願意出手保住唐吉的性命,他人便耐之不得!
可白齊仍舊不肯退讓,因為他知道,如果今日讓唐吉活下來,那麼便是衛國之大劫,在來之前,陸羽便交代過他,不論用什麼手段,不管敵人是誰,就算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殺了唐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