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我塵埃落定(1 / 3)

愛情或幸福但短暫,或者痛苦而不願回憶;抑或平淡而長久。愛情是兩種性格和涵養的互補、磨合——於平淡和危難中相守!感情的結合不是康莊大道,平坦的前麵還有一段迷茫的森林,隻有齊心協力、互相扶持才能走向幸福的彼岸。

下麵是一個叫何晴的女孩講述的她的愛情故事:

(一)

我的現任男友劉進用了所有的積蓄在湖邊買了一套房子,小戶型,簡直比麻雀窩還要小,但是推開窗就可以聞到湖水的氣息,這非常難得。更難得的是,房產證上的名字是我——何晴。

我像模像樣地以一個女主人的身份開始裝修它,客廳的牆壁是粉紅色,配一張小小的紅色雙人沙發,想多耀眼就有多耀眼;臥室是淺淺的紫,如夢幻似的顏色,可以吞沒我所有張揚的夢。

我蹲在地上擦未幹的油漆,劉進突然嬉皮笑臉地靠近我:“報告房主,這是我最後一點財產,申請上繳。不過這東西有點寒酸,120元,還是折後價。”

他最後一句話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我咧開嘴笑了,他手心裏是一枚細細的銀戒,沒有鑽石的閃亮,沒有鉑金的厚重,但那微小的光澤,絲絲縷縷地拴住了我的心。

“戴上嘛!我是在求婚呢!”劉進死乞白賴地懇求道。

“哪有這樣求婚的?”我鼻子有點酸,低下頭,以免那小子看到我感動的淚水會春風得意。“來來來,我親自給你戴上。”他慢慢走到我麵前。我伸出十指,麵色嚴峻地說:“天天給你擦地板,手指頭都變粗了。”轉身去廚房洗手,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電話裏的聲音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何晴,我回來了!”

剛才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二)

東子戴一副無框眼鏡,看上去斯文了許多。可是我依然一眼認出了他,他坐在酒店的咖啡廳裏,下巴微微仰起,望著落地窗。我站在一棵大鐵樹後麵,猶豫著,終於還是將左手無名指上那枚銀戒指輕輕旋了下來,放進了我的坤包裏。

我就這樣出現在東子麵前。他臉上的笑緩緩打開,像錯過了季節的花。東子喝咖啡的姿勢像極了海歸一族。

我撇嘴說:“東子,你打哪冒出來的,從前不是這樣的。”我17歲就認識東子,他梳著小平頭,抽中南海,一抬手就把欺負我的小流氓揍得眼冒金花。那是一場英雄救美式的相遇,雖然他的體積更像狗熊而我也並非美人。從那天開始,我成了他的跟屁蟲,大家都說東子就是個小無賴,可我仍覺得他好,因為他的眼神清澈。

“我昨天晚上剛下的飛機。”

“這麼多年怎麼不和我聯絡啊。”

“我怕一聽見你的聲音就忍不住從大西洋那頭飛回來。”

“你也會開這樣曖昧的玩笑了?你不單純了。”我笑他。

“真的,何晴,我其實很想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居然都不笑,一本正經地坐在那裏望著我。他的眼神依然那麼清澈,清澈得像沒有汙染的湖泊。他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淡藍色的煙圈擋住了我的眼。

那個舊煙盒已經被磨破了邊角,那是我用拙劣的針腳細細密密地縫製的。想當年,我把煙盒送給他時,他若無其事地扔在車籃裏,他說,這東西帶在身上很麻煩。

我轉頭望著窗外,內心怦怦亂跳,唉,若不是多年前已經被他打了感情防疫針,恐怕這次又要掉進他眼睛的湖泊裏。

咖啡涼了。他站起來,我走在他影子裏,仍舊像很多年前那個小跟屁蟲一樣。我們都不說話。

(三)

東子的車在湖邊公寓停下。他抬抬頭:“日子過得挺不錯的嘛!不請我上去坐坐?”我笑笑,搖頭。

他其實沒有下車,我也不可能邀請他。因為18層的小房間裏有個叫劉進的男子,這是一個東子並不熟悉的名字。

我和劉進認識是在一次網友聚會上,上百人的大規模聚會,根本不知道誰是誰,他忽然擠到我麵前,大聲地說:“我暗戀你兩個多月了。”然後他報出自己的網名,我睜大眼睛,原來就是他天天在我的版上扔我板磚。

劉進是經濟實用男,幽默風趣,臉皮挺厚,至少在追求我的過程中,他肯撕破自己的臉皮。他和東子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他愛我。

在我24歲遇見劉進那年,東子已經到法國兩年多,杳無音信,我想我需要一個心細的男人來疼愛我。

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劉進已經將亂糟糟的新房子打掃幹淨了,他正趴在窗口,頭也不回:“那車挺棒,就是開車的小子有點胖。”

“是個老同學。”我有些做賊心虛地解釋,其實隻不過和東子喝了不到一個小時的咖啡而已。

“我又沒吃醋。”他咧嘴笑了笑。他的目光在我的手指上一掃而過,我恍然發現自己忘記了將那枚銀戒指戴上。劉進笑著跑進廚房,我看著窗外的湖水發呆,心裏有些微微的痛。

再次見到東子是在高中同學的聚會上。他坐在人群中間,舊日麵孔嚴峻的老師們爭相誇獎他今時今日的學業有成、事業初創。

我在人群裏,幾乎沒怎麼說話。身邊這些長大了、世故了的麵孔讓我不忍回顧。東子仍舊把我放在身邊,像高中時代一樣,他走在哪裏,我跟在哪裏。可我們再也回不到十七八歲時的年華了。

19歲那年,我考上口碑不錯的重點大學。他被他爸逼著進了補習班。我幾乎每個禮拜都給他寫一封信,他半年內隻回了一封,而且回得很短,他說他仍舊每天打架、逃課、無所事事。

他生日那天,我千裏迢迢地回到老家,我把牛皮煙盒送給他,他吹了聲口哨就扔到了自行車的車籃裏。我說:東子,我其實很喜歡你,我希望你能考到我所在的城市來。這樣我們就能長相廝守了。他看看我,誇張地笑起來。他說:我一直把你當成是哥們兒。

之後,我沒有再給他寫信,一年之後,他忽然悄無聲息地去了法國。他從來都不知道,在與他形影不離的青春歲月裏,我的心一直那麼痛,超越年華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