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山監獄,坐落於港城三環以外的城鄉結合區,這裏環境清幽,設施齊備,管理人性化,關押的大多是地方有頭有臉的公眾人物,失足的名門子弟、高官富賈頂著曾經的光環,一招失足,淪為階下囚。
顧威進入“鬆山”這些時日,過得渾渾噩噩。他知道自己酒醉後闖下滔天大禍,失手將梅之宜推下二樓,導致她顱內大出血當場死亡。他雖然不喜歡那個女人,但也知道她是顧老爺子的心頭好。梅之宜一死,自己同父親的關係將再難修複;牢飯一吃,“風雲會”的權柄注定與自己無緣。他這一失手,丟掉的不僅是父子親情和榮耀身份,還有自己的未來……
探監所,每月為被羈押的罪犯提供一次不超過半個小時與直係親屬、監護人會麵的機會。冰冷的防護欄使親人之間的互訴衷腸始終存在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罪與罰相互依存,彼此為因果。
胡茬滿麵的青年早已不複昔日風光無限的模樣,監獄的鐵網遮蔽了外麵的世界,也遮住了生命中的陽光。他看著探監所緊閉的大門,心情是焦躁而絕望的。後麵的獄警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呈跨立狀站到了背後。
9點整,探監時間到。灰色的大門從外麵推了開來,不良於行的男子坐在輪椅上,緩慢進入密閉的空間,他的麵容依舊和煦如風,渾身上下透著幹淨溫雅的氣質,目光中甚至帶了些淺淡的惋惜。
一見到來人,顧威半抬的屁股倏然落了下去,希望破滅讓他心中的火蹭蹭的往上湧,布滿血絲的眼恨不能在青年身上挖出一個窟窿:“你來做什麼?誰準你來的?”
顧正林的這位養子有輕微的潔癖,他很不喜歡探監所裏潮濕陰冷的味道,所以絹不離手。一方白巾,即掩住了對敵人的厭惡,又掩住了棒打落水狗的興奮。“爸爸心髒病複發,不能來看你……所以,我來了!”言語中平淡漠然,就像對一個從未蒙麵的陌生人。
顧威心髒揪緊,兩隻手攥著,好不容易壓抑住了所有憤怒,顫聲道:“老顧……沒事吧?”雖然素來不合,但是在他心裏,父親仍是一個遲暮的英雄,值得自己一生敬佩熱愛。那份血緣親情,始終濃於水化不開。
“你的酒,醒了?”青年眼中的不屑和譏諷一閃而逝,旋即又恢複了不冷不熱的樣子:“喝酒誤事,以後……改了罷!”
顧大少被這人膈應得不清,在原地坐著難受,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樓霄,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是個什麼東西,騙得了我老子,騙得過我嗎?”男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麵色凶狠至極。
“我是個什麼東西不重要!關鍵是——顧少現在在裏頭做階下囚,舒不舒坦,稱不稱心?”青年擦拭著手,挑眉幽幽道:“別以為全世界都該圍著你轉……除了這個姓氏和顧家太子爺的名頭,你還可以得意些什麼?”
“那天晚上,是你報的警?”顧威咬著牙,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了。
青年聳了聳肩,大方承認了:“顧宅發生了命案,梅之宜死得淒慘,爸爸又要為你收拾寧雨欣的爛攤子。我不站出來主持公道、伸張正義,還有誰?”他停頓了片刻,惋惜的說:“可憐顧夫人這麼些年一直暗地裏護著你,替你擦屁股,比對親生兒子還要上心,連我這個養子看著都妒忌……她愛屋及烏,最後卻偏偏折在你這個小畜生手裏,真是天意!”
“你說什麼?”顧威一拳打在桌麵上,震得防護欄嘩嘩作響,後麵的獄警忙出聲嗬斥,控製住了局麵。
“我說什麼?”樓霄嗤聲一笑:“你記不記得三年前,我們的顧大少同港城幾個富家子弟深夜飆車,曾經撞壞過一台售價2000萬的瑪薩拉蒂MC12,當晚就被人扣在一棟別墅裏,整整關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日淩晨才被放出來。你知道,敢在港城動你的人是誰?救你的又是誰?”
顧威蹙眉沉默。
樓霄為他解惑道:“你撞壞的是美國NY幫老大尤金·柯洛莉的愛車。那個女人是道上出了名的暴脾氣,當晚就放出風來,要留你一隻手賠她的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