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勝敗,對雙方都是轉折點。
大宋贏了,可以乘勝追擊,將妖族殘兵,逐出廣南西路,從此攻守易處,大宋對大蒼,轉入反攻;
要是大蒼贏了,同樣會乘勝追擊,進入人煙稠密的荊湖南路——
荊湖南路,位置極為重要,正所謂“兵家必爭之地”。
其往北,便是大宋統治最核心的中原地帶;
其往西,溯長江而上,正是成都府一帶的川蜀之地,也是人煙稠密、物產豐富;
其往東,順長江而下,所能攻伐的區域,就更不用說了,正是錦繡江南、繁盛江淮!
雖然說江南江淮的兩江一帶,現在還不算大宋的政治核心舞台,但它卻是毫無疑問的大宋最繁華的去處,是整個國家的財富豐饒膏腴之地——
簡單說,它是整個大宋政權能維持下去的錢袋子!
所以,很明顯,一旦被蛟烈淵奪了荊湖南路,與之相連的荊湖北路,絕難獨安;
妖國隻要兩湖在手,則能四麵開花,威脅的全是大宋統治的精華地帶!
到那時,蛟烈淵天下布武、成就霸業王圖,並非不可預期;
甚至將大宋皇帝拉下寶座、換蛟烈淵自己坐下去,不僅不難,甚至還不用太久時間。
這麼一看,從蛟烈淵的角度,要用秘密積攢的高品質智猛妖,對大宋南下支援的主力,猛力一擊,不是決戰還是什麼?
蛟烈淵已經確定,這場決戰,還要把最大程度殺傷對方士卒,放在頭一位。
這樣的決定,也很好理解,大宋能攢出這支主力,不容易,都花了多少時間?
一旦被大部消滅,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再變出這麼大規模的一支精銳部隊。
到那時,蛟烈淵以荊湖一帶為根據地,橫掃大宋的精華之地,簡直勢如破竹,還有誰能阻擋?
所以,要把最大程度殺傷對方可戰之兵,放在第一位啊。
蛟烈淵這些構想,很合理,也不是什麼深奧的東西,因為局勢已經很明顯。
所以他能想到,大宋的精英們想不到?
事實上,大宋朝堂,也早就認清,“勝敗在此一舉”,本來習慣性互鬥的大宋朝堂,對這件事,卻是前所未有的團結一致、無比重視。
但某種程度,這種重視,卻讓蛟烈淵的某個計謀,有了更便利的實施可能——
正因為重視,所以宋國朝廷總攬對敵軍事情報工作的伏魔大將軍,夏侯劍川,已攜夫人白麗萱,以及京師伏魔將軍府的各大主力機構,進駐到荊湖北路洞庭湖東的嶽州,即嶽陽城。
辦公地點,直接就在伏魔司嶽陽駐所,這地兒本來就大,又征用了兩邊一些民房,便足夠容納這支龐大的軍情隊伍。
伏魔將軍府,便算在這裏,建立了一個前敵情報指揮所。
跟著夫君來到嶽陽的白麗萱,很快收到了蛟烈淵的秘密“懇求”。
白麗萱是女俠出身,一旦接到請求,毫不拖泥帶水,立即開始謀劃,怎麼才能從丈夫那兒,偷到宋軍南下主力的行軍圖。
這一日,嶽陽城,大宋伏魔司嶽陽駐所。
中午時分,白麗萱從駐所的後院出來,手裏提著一個棉絲網兜。
網兜中,正兜著一罐砂鍋,裏麵有白麗萱上午親手熬的雞湯。
她出得後院,往前麵中庭院落中、夫君處理公務的官署公房走去。
按理說,提著雞湯,自然是要給夫君送去,但她去的時間,已經比較晚了,快過了午時。
並且,進得前麵中庭,都已看到公房,她卻立即避開守衛的視線,身姿輕盈地閃到庭院角落中一處藤架後,隱住了身形。
此後,她透過藤蔓葉片的縫隙,朝公房門口默默注視。
過了一會兒,白麗萱看到自己的夫君,伏魔大將軍夏侯劍川,推門出來,往膳房廳堂而去。
白麗萱沒有動。
等夏侯劍川走遠,她才從藤架陰影中,輕悄悄地走出來,輕手輕腳地往公房那邊走。
伏魔將軍辦公的公房外,自然是有守衛的。
這守衛,白麗萱留意過,叫“賈華”。
白麗萱知道,這賈華最受夏侯劍川信重,這回南征,便帶了他一同前來。
白麗萱按耐住心中的緊張,表麵矜持地笑著,朝賈華看守的公房走去。
見她來,賈華連忙問候,並問夫人來意。
其實他是有眼力見的,早就猜出來,但還是要例行公事問一下。
白麗萱笑吟吟地回答了。
毫無意外,賈華見是將軍夫人來,要把親手做的雞湯放到夫君的桌案上,如何會阻攔?
相反,賈華還殷勤地幫白麗萱,推開有點沉重的檀木房門,客氣無比地把她讓進公房裏。
之後,他恭敬地道了聲,“夫人請自便”,便又去門外守衛了。
守衛賈華還在跟前時,白麗萱還是一臉端莊溫良的微笑;
但一旦進了門,順手掩上木門,將賈華隔絕在外,白麗萱平和溫良的表情,立馬就變了!
她神色緊張,有點焦急,雙眸中的神光,片刻間已變得十分銳利。
她環視四周一眼,便開始緊張匆忙地翻起丈夫的公文來。
這時她的手腳,已變得極為輕巧、麻利、敏捷,仿佛又回到當年還是著名女俠的歲月。
白麗萱迅速而輕巧地翻找:
桌案上,沒有。
桌案旁邊的桌邊櫃裏,沒有。
到這時,白麗萱已經有點倉惶了——
萬一完不成摯愛情郎的苦苦懇求,怎麼辦?
她強忍住煩躁,轉到牆邊書架上翻找——
都沒怎麼翻,她美眸中便是一喜:
“找到了!”
她纖纖手指,拈出的那張輿圖,打開後,上麵地理山川、箭頭路線,赫然呈現在眼前!
而這輿圖的最右側,正寫著:
《大軍南征匪妖兵路圖》。
“是它了!”
白麗萱壓抑著狂喜,開始目不轉睛地盯視地圖,緊張地默記背誦。
雖然要記的關鍵點,並不多,但要是記得不精確,地圖上錯一點,實際中,真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所以白麗萱背得極為認真、極為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