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把柳青陽從車裏搶救出的手串放在床頭櫃上:“柳青陽說物歸原主,我覺得,你應該見見東叔。”

劉念的臉色微微一冷,他還沒來得及說一些尖刻的話,陳一凡溫和地說:“我們都沒資格管你的家務事,這是真的,但是劉念,以前有個女孩子跟我說過,我們都應該對愛自己的人好一些,畢竟這輩子那麼短,一轉身也許就是永別,我們也許再也碰不到這些一顆真心都捧給我們的人了。我以前辜負了你,辜負了梅恒,現在很後悔,你……你總該給他五分鍾,至少你可以罵他不負責任,罵他的軟弱逃避,而柳青陽或者梅先生,都再也見不到那個能爭吵能彼此指責的人了。”

劉念無言以對,他終於點了點頭。陳一凡笑著轉身離開,她站在病房門口對劉念招了招手:“再見了,劉念。”

劉念凝視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裏,輕輕舒了口氣,讓她帶走了自己關於過去所有的執念,從此以後,不問過去,隻念將來。

春雨看到陳一凡走出來,也看到劉念的爸爸東叔走進去,她站在門口,不知如何自處,從此以後,又應該以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身份與她心愛的人相處。陳一凡出來告訴她劉念決定將自己名下來不及處理的明德股份轉給她,巨大的狂喜與巨大的悲傷讓她幹練敏銳的頭腦徹底停擺,她整個人都是呆呆的,動彈不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裏的爭吵聲都停止了,春雨抬起頭,隻見劉念跟東叔一起走出來,兩個人的眼圈都是紅的。東叔站在門口,還是遲疑了一下:“劉念,你真的要……”

“我跟你不一樣,人如果無法麵對自己的過去,無法為做錯的事承擔後果,就永遠不能活成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無法對自己愛的人負責。”劉念聲音是冷的,目光卻很溫柔,春雨驚訝地發現,他那樣溫柔看著的人,是自己,她的臉立刻紅了,眼睛裏泛上淚水。

東叔不知道重複了幾百次:“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倆。”

“這些話,輪不到我這個當兒子的判斷。”劉念擺了擺手,“我走了以後,你好好保重自己,等幾十年後,跟我媽說吧。”

春雨早就知道劉念打算自首,可是親耳聽到他如同交代後事般說出來,還是難過得無以複加,她流著眼淚聽到東叔也哽咽了:“好,我會去……看你的。”

劉念點點頭:“我應該當麵感謝梅先生這麼多年來照顧你,當麵跟他懺悔,但是……我想此時此刻,他不會想要見我……以後,好好保重自己。”春雨和東叔都看出來,他最後的口型,是個無聲的“爸”。

東叔走的時候,老淚縱橫。春雨站在原地,看著劉念,不知道說什麼好,劉念抽出紙巾遞給她:“我知道你是故意騙我,跟在你爸身邊,是為了保護我,如果沒有你通知柳青陽他們,我已經死了。”

春雨不知道要搖頭還是點頭,劉念一把把她抱進懷裏,他剛剛送別了過去,此刻開始,他隻想擁抱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