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表盤上,時針和分針形成了一個直角,在下方,出現了一個半圓形的月。這是初七、初八的月相,稱上弦月,黃昏後即可見到,通常於晚上十二點左右沒入西方地平線。
諸航記得來海南那天,表盤上顯示的月形狀如彎弓,那是初一、初二的月相,叫朔,又稱新月。
時間過得真快,又是一周過去了。
指腹輕輕撫摸著銀色表麵,諸航清秀的麵容寧靜悠遠,心仿佛已飛到了千裏之外的北京。
“諸中校,看,那是海!”鄰坐的趙彤胳膊肘兒輕輕碰了下諸航。
諸航聞聲抬起頭,車窗外,蔚藍色的大海悠悠翻卷著,海麵上跳躍著燦爛的陽光,那麼滿,那麼晶亮。海南六月的陽光,非常純淨明澈,那麼無所顧忌地照耀著一麵海,光線強烈得令人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
六月的海南,最高溫度32攝°C。相對於北京來講,這個溫度是不高的,但北京哪有這麼明媚的陽光。北京的夏,無論早晚,悶悶地熱,如蒸桑拿。
趙彤半側著身,心情稍有些複雜地打量著諸航。她從xx大學物理係畢業,分配到酒泉衛星發射基地,三年後,考入國防大學讀研,即將畢業,軍銜隻是中尉。而諸航,比她小四歲,已是中校。
這並不是讓趙彤心思錯綜的症結。導師們講過,某些特長生,對國防事業做出的貢獻,配得上他們肩上的軍銜,不可以用年齡去評頭論足,你們應意識到自身的差距。
聽說諸航已結婚、生子……
可是怎麼看,她都像一個正在讀書的大學生。
諸航是空降到國防大學的,之前,她在國外執行任務,受到過聯合國的表彰。
她們不同專業。
有一天傍晚,趙彤去食堂吃晚飯,路過籃球場。同寢室的室友指著夾在男軍官中打球的短發女子說:呶,那就是諸航。
她詢問地看向同學:諸航是誰?室友用唇語說道:卓紹華少將的夫人!
那天,卓紹華少將就站在球場邊上,手臂上搭著諸航的上衣,手中提著諸航的電腦包,目光追尋著諸航奔跑的身影,俊偉的麵容蕩漾著微笑。那微笑,溫柔至極。
一周前,導師安排趙彤來海南參加一個“與月球對話”的論壇。論壇彙集了世界航空界的各類精英人士,國防大學的每個係都派了幾名學生來參加,趙彤在同行的隊伍中看到了諸航。
諸航主要是來聽一場講座,中科院院士向中外人士講述中國將在海南建設第四衛星發射基地的重要性。這件事,韓媒紛紛揚揚報導過,稱中國將建設自己的“肯尼迪航天中心”,到時,基地可以滿足急速增長的全世界衛星發射需求,強化宇宙軍事技術,同時開發新的旅遊業項目。在海南建設衛星基地,可以采用海運運載火箭這樣的龐然大物。海南緯度低,利於火箭發射,有助於節省燃料。地形四麵環海,火箭發射完之後,不會對其他方麵造成影響。
“哦,吃不消了!”“嘩”的一聲,諸航拉上了車窗的遮陽布,讓眼睛好好休息下。“還有多久到機場?”
諸航歸心似箭。
“大家要求先去免稅商店逛逛,買點禮物回去。”趙彤說道。
“我沒什麼要買的。”諸航很不擅長這些。姐姐諸盈對她說過,出門把錢包捂緊,省得花了錢出了力,還討不了別人歡喜。
“卓將抽煙嗎?要是抽的話,你可以給他買隻打火機。打火機可是男人的掌上尤物。”
卓紹華是抽煙的,但在諸航的印象中,他從未在她和壞家夥卓逸帆麵前抽過。有時候,他們在一起待上幾個小時,他中途也沒出去過抽上一支。唯一一次見他抽煙,是小帆帆還沒滿月呢,她半夜起床,看見他站在院中,指間的煙頭一明一暗。
首長的煙癮不大,送他打火機,會讓他以為她鼓勵他多抽煙呢!吸煙有害健康!諸航立刻就否決了趙彤的建議。
大巴車拐了個彎,海不見了,高大的棕櫚樹如衛士般立在道路兩邊。
諸航轉了下身,眷戀地朝目光達不到的遠方看了幾眼。
前天,她擠出幾小時,特地去看了《非誠勿擾2》中的那個空中鳥巢——巧築於海天之間、雨林之上的度假木屋。影片讓它一舉成名,每天前來參觀的遊客很多,她排了許久的隊才能進去。
她不是跟風。這麼興衝衝地跑過去,是因為《非誠勿擾2》是她和首長看的第一部電影,也是唯一的一部。從前不覺得有什麼,挨近了,心情驀地有所不同。仿佛是一次回味,似乎是再一次的銘刻。
趙彤清了清嗓子,遲疑了下,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說實話,當我得知你是卓將夫人,吃了一驚。”
諸航回以一笑,她當時也感到非常意外。
他們本來各自有不同的方向,但是壞家夥小帆帆的出現,讓他們生命的軌跡交彙在一起了。
“你們年齡……相差好多。我見過卓夫人的……是前卓夫人……對不起,也許你不想聊這些。”趙彤目不轉睛地盯著諸航。
諸航搖搖頭,佳汐已去世快兩年了。佳汐是那種美貌與氣質並存的大美人,這是公認的。
“我讀本科時,她來我們寢室看望……哎喲!”車子一個急刹,趙彤沒防備,身子向前傾,額頭撞到了前麵的椅背上。
司機探出頭,車前一個橫穿馬路的老頭臉色蒼白地僵在路中間。過了好一會兒,老頭才哆哆嗦嗦地挪動雙腳,蝸牛般走開。
司機拭了拭汗,低咒了一句,又發動了車。
“她很漂亮,人也和善,是個畫家。”趙彤揉著額頭,繼續剛才的話題,“可惜天妒紅顏。哦,你孩子多大了?”
諸航在心裏默算了下,嘴角自然而然彎起,神情柔軟。“二十個月了!”帆帆出了牙,會走路,會講長長的句子。他的戰場一再擴大,家中的庭院,現在就是他的領地。如果花花草草可以講話,一定會控訴他的“胡作非為”。
趙彤驚愕地把嘴巴張得大大的。二十個月,再加上懷胎十月,那麼就是……前卓夫人還在世時,諸航就和卓將……她深吸一口氣,不敢往下想。這已不是吃驚,而是難以置信。
“我們很要好!”諸航眼中滿溢著驕傲。
小帆帆滿周歲時,就能從她出門提的包中分辨出她是去上學還是出差。如果她提隻電腦包,他會噘起小嘴巴,熱熱地送上一吻,乖乖地向她揮揮手。如果她提的是行李箱,他就會固執地張開雙臂,非要她抱,換誰都不行。然後把頭埋在她頸窩處,緊緊圈住她脖子,誰喊都不理。她被逼無奈,隻要出差,都得像小偷一樣,趁著天未亮,輕手輕腳潛出院門,還得首長打掩護。
趙彤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嘴巴合上。一時間,兩人上空流動的氣流有些僵硬。
免稅商店適時地到了。帶隊的導師李大校揚著嗓子,說隻給大家一個小時,讓大家抓緊選購。
趙彤忙不迭地擠進擁擠的人潮中衝進商場。大部分人都奔向了鍾表、化妝品櫃台,諸航是哪兒人少去哪兒。可能是趙彤的話起到了作用,當看見Zippo打火機時,她停了下來。
營業員熱情介紹道:“香水是男人送女人的首選禮物,打火機則是女人送男人的首選禮物。這說明她不僅喜歡上他,甚至已為他做好一觸即燃的準備!”
好強大的說辭!諸航趴在櫃台上,那些打火機看上去品質似乎不錯。研究了好一會兒,她說道:“好吧,給我拿一隻!”她指著一隻藍色外殼的打火機。
營業員興奮起來:“一個男人可以不抽煙,但他必須擁有一隻Zippo打火機。是送男友吧,我替你拿張卡片。”
諸航沒要卡片,也沒要營業員包裝,直接把打火機扔進了包包中。姐夫一把年紀了,花哨的包裝不適合他,東西好就行。
趙彤收獲很大,買了兩套化妝品,還買了塊雷達女表。她寬慰受傷的錢包:“這些年埋頭苦讀,都沒怎麼善待過自己,難得奢侈一次。女人應該好好愛自己。”
其實是有一點心疼的,但女人不管成就多高,行遍千山萬水,在最合適的年紀,還是要為悅己者容。
諸航強忍下揶揄,連連點頭。
時間掐得正好,到達機場,安檢完畢,大家直接上飛機。
從飛機的舷窗上看西斜的太陽,依然明豔動人。夏天日光長,就是傍晚七點,暮色還淺淺的。諸航心想應該能在小帆帆上床前到家的。
“有沒有打電話給卓將?”趙彤看著諸航關手機。飛機已在跑道上滑行,即將起飛。
“幹嗎要打?”諸航扭頭看她。
“讓他來接機呀!”趙彤理所當然地一抬眉。
“沒必要吧,到家就能見到了。”而且學院會派車過來,何必多此一舉。
趙彤被諸航的不解風情給氣到了,她真搞不懂卓將喜歡上諸航哪點,分別一周,她就一點都不想卓將?
那是卓將呀,不是尋常男子。她真替卓將不值。
“你畢業後準備去哪兒?”海南若建衛星發射基地,軍方肯定會派不少專業人士過去負責建設、管理,她想申請分過去。
“我還沒考慮這事!”諸航眉心打了個結。她和這位女中尉並不算熟稔,她的問題未免太多,說個沒完沒了。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女中尉盯著她時,眼中閃爍著無名的敵意。她閉上眼睛,假裝休息。
趙彤心裏泛酸:“你當然不用考慮,你有卓將!”
諸航沒答話,趙彤知趣地閉上嘴巴,耳畔終於安靜了。她隻在國防大學選修幾門課,算半休假,不算真正的讀碩,當然就談不上畢業分配。她以後的工作安排,如果可以,她想留在北京,和小帆帆多玩玩。在小帆帆快五個月時,她去國外工作,差點因為思念而犯病。漫漫長夜,無法入睡,在床上翻來覆去,別人數數、數羊,她數壞家夥。一隻壞家夥、二隻壞家夥、三隻……數著數著,心濕了,神智越來越清醒,疼痛加劇。那種感覺,嚐過一次足已。
飛機準點到達。
接機的人群中,身著軍裝的學院司機最是醒目,看見他們,猛烈揮手,李大校抬手回應。
司機目光掃過人群,落在諸航身上,抓抓頭,嗬嗬傻笑兩聲,欲言又止。
從航站樓到停車場,就幾步路,大包小包提著,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北京太熱了,熱得令人難以呼吸。
遠遠看見車身上寫著“國防大學”的大巴車,大家忙加快了腳步。黑色的太陽膜遮蓋住了車窗玻璃,從外麵看不到車內的情形。車門一打開,涼氣撲麵而來。大家正要誇獎司機的體貼,一抬頭,看到車裏竟然坐著一人。
“卓將?”站在最前麵的趙彤失聲叫道。
“大家一路辛苦啦!”卓紹華站起身來,含笑的眸光越過眾人,輕輕落在後麵頭低著的諸航身上。
當那聲低沉中帶有一絲內斂的嗓音鑽進耳中時,諸航心跳莫名地加速,臉頰倏地滾燙。一時間,羞得無處藏身。同時,心田又像注入了一彎碧清的溪流,有著無法形容的小幸福、不自然……
淺藍白底的短袖棉襯衫,卡其色的亞麻長褲。這樣的著裝,這個時點,這種表情,無不向外透露著一個信息:站在這裏的不是卓紹華少將,而是一個搭順車來接妻子的男人。
首長在人前從來都是自製、清冷、穩健的,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意外……
千人萬人中,獨我知道
你在看我
一座江南都在笑
擔心情緒外露,諸航連忙抿緊嘴唇。
李大校與卓紹華握手,意味深長地瞥了諸航一眼,打趣道:“日理萬機的卓將,擠出時間來機場接我,太讓我感動了。很想我嗎?”
“那是,一周沒聽到李大校這爽朗的笑聲,怎會不想呢?”在眾人恭敬的注視中,卓紹華大大方方地走下幾級台階,接過諸航手中的行李箱,放上車頂行李架中。
趙彤拎著行李,落寞地在最後一排找了個座位,諸航肯定不會和她同座。不妒忌那是假的,她悶悶地逸出一聲歎息。
首長真不避嫌,當然,避什麼嫌呢,諸航是他名正言順的夫人。隻是,趙彤心裏麵就是有點不舒服,他們這樣對得起九泉之下的沐佳汐嗎?
世間的情真是一棵恩恩怨怨的樹……
諸航挨著窗坐下,卓紹華自然地在她身邊落座。兩人並沒有交流,卓紹華一直與李大校談海南之行,還詢問了學員們的一些感受、體會。他總能顧及到每個人的感受,氣勢上卻又自含威儀,令人敬畏。
這次去海南,每個人的任務都不輕,回來後得寫一份長長的調研報告。諸航電腦包裏裝著厚厚的幾遝資料。後麵幾天,要好好地閉關造車。首長說話時,胳膊抬了抬。兩人都穿著短袖,挨得又這樣近,自然地,肌膚相觸。諸航控製不住地屏住呼吸,心顫顫的,擱在膝蓋上的雙手曲成了拳。
大巴車下了機場高速,駛上一條林蔭大道。落日在西方隻留了個邊,晚霞滿天,霞光穿過車窗鑽進來,半明半暗的,在兩人身上印下深深淺淺的陰影。
卓紹華請司機在路邊停下車,他拿下諸航的行李,對李大校說,這裏坐車回軍區大院方便,他們不和大家回學院了。
李大校戲謔地擠擠眼:“我理解的,卓將!明天見!”
下了車,等著車開遠,卓紹華牽起諸航的手,走上斑馬線。十指緊扣,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首長唇瓣隱約彎起,仍不失冷靜端凝著諸航,但眼中似乎有著千言萬語。
諸航的心又是一陣地震,脫口喊道:“首長……”
“嗯?”他聲音極低,帶點嘶啞。
“帆帆有沒有長高些?”她傻傻地迸出這麼一句話。
“估計沒有!”一周不是一年,變化沒那麼大。
諸航嗬嗬地笑:“那就好,那就好!”她記得從國外回來的那一天,抱起小帆帆,驚訝得都不敢眨眼睛。視頻太能誤導人了,簡直是天翻地覆的大變化。她不禁覺得後怕,要是再晚一些日子回來,在路上遇到,說不定都認不出小帆帆了。
“我呢?”那聲音隱隱帶著笑意。
諸航愣了下,俏皮地用指尖撓撓他的掌心:“我沒……細看!”不好意思呢!
“我瘦了!”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生病了?”她踮起腳尖,認真打量。
他拖著她繼續向前,隻笑不語。
這個站點坐車回軍區大院並不方便,但去諸盈工作的銀行就幾步路。卓紹華清楚:諸盈在諸航心中的意義是最特別的。諸航是一隻急於翱翔藍天的風箏,但不管飛多高、飛多遠,都心甘情願地把線係在諸盈的手中。
果真一轉過彎,看到大樓前方的銀行標誌,諸航眉宇輕揚,搖晃著他的手臂,一聲一聲地叫首長。
“我買了隻……”她顯擺地拉開包,向首長炫耀那隻準備送給姐夫駱佳良的打火機。
“送我的?”卓紹華黑眸波光漣漪。
諸航咽了咽口水,狂汗:“你……也喜歡?”
“當然!隻要是你送的,不管什麼,我都喜歡!”
是的,前年被他“敲詐”去的一條羊絨圍巾,他一冬都戴著。到了春天,叮囑家中的阿姨好好地收著,他說那圍巾質量好、顏色正,可以用到八十歲。
諸航默默在心中向姐夫說了聲對不起,“這個隻是裝飾,不可以……常用!”
卓紹華深深看著她,鄭重點頭。然後小心地把打火機揣進口袋中。揣了一半,手機響了。他看了下號碼,對諸航說:“你先進去看大姐,我接個電話。”
諸航歡喜地進去了。
諸盈是大堂經理,每天都要等到對好賬後才下班。諸航熟門熟路地進了諸盈的辦公室。
諸盈正在電腦前忙碌,聽到腳步聲,朝外看過來。看清來人是諸航,她沒有表現出一絲喜悅,反而是緊張地跑出去,兩邊張望著。“航航,你一個人來的?”
諸航納悶地眨眨眼:“首長在外麵接電話!”
諸盈籲出一口長氣,放鬆了神情:“哦,這就好,帆帆在家吧!”
諸航一跺腳,撒嬌地上前抱著諸盈:“姐,人家就犯了一次錯誤,你別揪住不放!”
諸盈瞪著她:“你真敢說,那次錯誤還小?”
諸航吐吐舌,擠眉弄眼地賠著笑。
那個錯誤確實有點不容寬恕。
諸航逛超市時,看到裏麵新建了個兒童樂園。其中有一個是沙田,晚上有很多孩子在那玩沙子。她看孩子們個個玩得開心,有天心血來潮,把帆帆也抱過去了。負責帶帆帆的唐嫂那天身體有點不舒服,沒一起去。
小帆帆看見那麼大塊的沙田、小桶、小勺子,激動得直叫喚,擺著兩條小胖腿撲上去。諸航笑眯眯地在外麵看著。小帆帆先是挖了個沙坑,然後堆了個沙堆,看旁邊大一點的女生在築沙堤,他也跟著學。
就在這時,同學莫小艾給她打了個電話。什麼事沒說清楚,一直在電話裏哭。她嚇得不輕,看看帆帆玩得正起勁,心想跑開一會兒應該沒事的。
莫小艾要結婚了。
莫小艾交代,她和師兄已經戀愛八年了,在讀初三時就好上了。諸航一直認為小艾是晚熟的孩子,想不到她早就熟透了。反倒外表熟透的寧檬同學,至今還不知花落誰家。
北京的房價像芝麻開花——節節高。憑莫小艾和師兄的能力,最多租個四環外的小居室湊活過日子。幸好兩家家長幫忙,給兩人買了套二手房,歡歡喜喜裝修完畢,開始添置家具。
“豬,我每天在電腦上工作十幾個小時,頸椎又酸又痛,想睡個水床咋了,他偏偏就不同意,非要買張木頭床。你說我哪裏無理取鬧了?”莫小艾泣不成聲,語不成調。
諸航義憤填膺:“絕對沒有!”小艾是給電腦遊戲畫圖的,接觸多的是仙劍、遊俠一類的,耳濡目染,沒要求買個繩床、吊床什麼的,就非常明理。
“我們都吵三天了,他不讓步。怎麼辦?”
諸航想了想:“要不,一人買一張床?”
莫小艾哭聲戛然而止:“不睡一張床,還結個什麼婚!”
也是哦,諸航皺起了眉頭。
“難道你和……首長分床睡?”莫小艾問。
“當然不是!”這話直戳諸航的傷心處,她沒有床的。有時候,上半夜睡在首長那,下半夜睡在小帆帆那兒。有時候,上半夜和小帆帆睡得好好的,早晨醒來,身邊躺著首長,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爬過來的。首長說,在她出國時,他已經培養了帆帆獨立的良好習慣。她一回國,向小帆帆示好,兩人摟了一塊睡。這下好,幾個月的教育成果土崩瓦解,首長的教育宣告失敗。
莫小艾又嚶嚶地哭了起來,諸航沒轍,打電話把師兄叫過來賠罪。師兄苦著臉,一副苦大愁深的樣:“我也嫌木板床硬,可她每天趴在電腦前工作,頸椎不好,醫生說就得睡木板床。”
莫小艾心虛,眼淚擦擦,假裝地上有鈔票,看得很專注。
諸航扔了個白眼過去,二話不說,讓師兄把那個不知感恩的女子帶回去調教,少在這裏丟人現眼。妻不教,夫之過。
師兄感激涕零地道謝,把諸航拉到一邊,悄悄問:“是不是女人結了婚,就像變了個人?”
諸航沉思了一會兒,回道:“你覺得我變化大嗎?”
師兄揮手:“你是個例外。”
諸航不知這話是褒還是貶,她就當是褒吧!這個時代什麼最珍貴?個性!
“小艾她可能是婚前恐懼症!”她勉為其難地解釋。
師兄哼了聲:“女人事就是多!”就拽著莫小艾回家去了。諸航摸摸鼻子,也打道回府。
這天是月中,月大如盤,院門一推,滿院像落了一層霜,她先叫了聲:“小帆帆,媽媽回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