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好似早已猜到齊舜會說些沒營養的話,絲毫不以為意,壓低了些聲音,道:“公子宅心仁厚,想法當然是好的。隻是不知公子是否清楚,現在上穀的集市貿易中還存在著不可不防的隱患啊。”
“哦?還有這等事?”齊舜等著下文。
“對於公子的做法,小女子實在不願也不應該指手畫腳,在來之前我和義父也躊躇了很久。可後來兩個理由說服了我們,一是我們生在幽州長在幽州,早把自己看作是幽州的一份子,作為幽州的子民又怎能不為幽州出力?二是公子為人寬大,體恤百姓,又怎麼會怪罪小女子的直言相告呢。所以我才鬥膽拜訪公子,希望能為公子盡份力。”一席話說得冠冕堂皇,既拍了齊舜一個大大的馬屁,又把自己的動機說得極為高尚,連齊舜都不得不佩服了。
“傾城小姐過慮了,隻要是為百姓好的事情,我虛心求教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呢。”齊舜一臉的誠懇,“不知小姐所說的隱患指的是哪些方麵?”
“把通商變成一種官方的行為,自是容易管控。可負責此事的官員本身與通商的行為之間並沒有直接利害關係。如果忠於漢室忠於劉公還好,可一旦這些人有了私心,其中的貓膩就不可不防了。”這時的傾城才有了些商人的精明氣質,她的話也有些道理,古往今來隻要官商搭邊,其中的黑暗想擋也擋不住。
“小姐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難道我們和胡人之間的物物交換被那些負責此事的官員幹涉了?”
“幹涉倒還不至於,在公子麵前,量他們也沒這個膽子……”傾城剛說到這裏,被齊舜笑著打斷了下。
“不是在我麵前,應該是在我叔父劉公麵前吧,我隻不過是被叔父收留順便幫幫忙,通商之事並不是我負責。”對於傾城有意無意抬高自己的身份,齊舜心裏清楚得很,所以他才要告訴傾城,最後拍板的人並不是他。當然,也是給自己今天的會談留一個餘地,讓傾城知道這次談判並不是這麼簡單。
傾城聽了這話,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卻並沒有反駁,接著道:“那些官員雖然不會幹涉,卻不等於他們不會在私下裏動些手腳。這樣的手腳對他們而言是再簡單不過了。”
她用手指蘸了點水,在桌子上劃道:“舉個極簡單的例子:比如一百石糧食能換一千匹馬——我是說比如——而他們在實際交換中卻定為換九百九十九匹,一匹馬的差距看起來很小,可要知道上穀那幾個集市每天有多少的交易量啊。可以肯定,這幾個月下來,那些負責的官員每個人都撈了不少油水。”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齊舜雖然聰明,可入世的時間還是較短,考慮問題也就無法非常全麵。如今聽了傾城這樣說,雖然心裏也有些懷疑是否屬實,雖然也置疑傾城這樣說的動機,可他還是無法接受幽州的治下有這樣的貓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