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戎十年,震主的戰功之下,秦未央哪能是一個馬虎與輕敵的人?
若是如此,怕他早就成了一捧黃土。
其實那日,在山穀山洞之中,他翻查發現了宇文天蘭指甲中的那點藥粉。
其實今晚,早在看到這一桌飯菜,一瓶酒的時候,他就猜到了許是會出現這一幕。
畢竟,王女之姿下藏匿著什麼心智,他很清楚,也更清楚,彼此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歲月也許靜好,但彼此間卻不可能靜好,一切不過是因為克製而已。
隻是他依舊好似沒有察覺,選擇了入座,選擇了感謝,選擇了喝酒吃飯。
就如他選擇了為對方留下指甲中的那點藥粉一樣。
那日山穀之中,他持劍看著暴雨傾盆中的宇文天蘭,沒能下狠心,那日河水湍急之中,他看著對方屍身漂來,依舊沒能下狠心。
他隻是想要看看,自己仁慈之下,能換來王女對他如何?
若這藥粉,入了他口,他並不會感到奇怪。
他隻是好奇,王女最後,會不會真的下手,殺了他,若有這一刻,他自當不會再心軟,會在對方絕情的一霎,動手玉碎這天嬌王女。
隻是,對方匕首刺來,卻終究如那日,他劍刃刺出一樣,停住了。
更沒想到,還有一張毯子,蓋在了自己身上。
以他的體魄,雖說外麵小雨淅淅瀝瀝,卻不會冷,但這毯子蓋在身上的一刻,他卻感到了一種溫暖。
這溫暖似曾相逢,就如那些年他喝得爛醉如泥,躺在街頭,總有一個少女,會在深夜尋到街頭,找到他,為他蓋上毯子,然後靜靜陪到他醒來。
那個少女,叫做林意晚。
而此刻為他蓋上毯子的,卻是宇文天蘭。
性情好似隔了十萬八千裏的兩人,卻因為他,做了同樣的事情,林意晚是因為愛,但宇文天蘭,是因為什麼?
再次閉上眼的秦未央。
在這個疑惑之中,有些糊塗了……
天,不知不覺亮了。
昨日的雨,讓今日的天空湛藍極美,晴空看去就如一麵無染的藍寶石鏡麵。
宇文天蘭在臥室的床上睜開了眼,沒人能知道,她其實一晚沒睡,也沒人知道,她為了誰,一晚沒睡。
年少時候的情愫,總是擁有些莫名其妙的魔力,即便她已經變得極為成熟理智,卻終究還是敗給了年少之時,對那人就曾升起的傾慕。
一切,都是罪過。
她錯失了最好的一個複仇機會。
可是,她糾結了一整晚,都沒能再開燈,拿著匕首走出。
索性歎息一聲,起床了。
穿好衣服,走出臥室,她看到秦未央早就醒了,桌上昨晚的飯菜已經沒了,此刻擺上的是小米粥,一盤新鮮的榨菜,兩個煮雞蛋。
朝院子裏看去,秦未央正在緩緩地跑步,畢竟是農家院,麵積很大,足夠他小跑鍛煉身體,見宇文天蘭看來,他停下腳步,走了過來。
“昨晚,你說錯了一句話。”
秦未央道。
心虛的宇文天蘭頓時緊張無比,“什麼話?”
“那頓晚餐,不是最後一頓,這頓才是。”
秦未央道。
“……”
宇文天蘭聞言,不由愣了下,然後笑了,隨即那雙美眸第一次,敢於直視著秦未央,消散掉偽裝的清冷,問道:“共度的日子,你感覺,還算美好嗎?”
“你感覺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