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胤點點頭。
穆父戴著老花鏡正在看貧困山區的地圖,邊看邊問,“你們這次去了多少人?”
“十五個吧。”穆承胤回。
“怎麼突然想去那了?”穆父問。
穆承胤正要說眼鏡醫生多事非要信什麼算命的老瞎子擅作主張給他報的名,穆母已經替他懟了穆父,“孩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那麼多。”
穆父閉嘴了。
穆母忙來忙去找了一些東西給穆承胤裝好,又是一番叮囑,這才把人送出去。
穆承胤臨走前抱了抱穆母,“媽,我走了。”
穆母拍了拍他的肩,“去吧,就當散散心也挺好的,你這工作天天呆在醫院忙,人都瘦了一大圈了,出去多吃點。”說到吃,又想到穆承胤去的是山區,可能吃不到什麼好吃的,登時急了,“你等著,我做點吃的給你帶去。”
“沒那麼誇張,那邊夥食挺好的。”穆承胤攔住她,又說了些什麼,這才抱著一個鼓鼓的登山包走出來。
第二天上車時,眼鏡醫生看著穆承胤後背超大的登山包,好奇地問,“這裏是不是都是吃的?”
穆承胤一夜沒睡好,把背包丟給他,率先上了車。
眼鏡醫生在車子底下給老婆通話,他是三年前結的婚,孩子都兩歲了,很可愛,會聲音軟軟地喊叔叔。
穆承胤靠著車窗看眼鏡醫生笑眯眯地掛了電話,這才輕輕閉上眼。
車子到中午的時候停靠在服務區休息一站,夜裏八點左右,這才終於停了下來。
穆承胤幾人下車時全在做拉伸運動,本來就是經常坐辦公室的,這次坐車將近坐了十一個小時,各個渾身的肌肉都快僵麻了。
山區的負責人和學校校長以及村長都守在路口,穆承胤幾人一下車,他們就熱情地上來寒暄握手。
校長是個瘦巴巴的小老頭,手上粗糙得像一塊裂了口的老樹皮。
村長五十歲左右,夾著公文包,不怎麼說話,一開口就是濃重的口音,穆承胤聽不懂,校長倒是會說普通話,就是很蹩腳,有種聽日本人說英語的感覺。
黑燈瞎火,誰也看不見誰,有人打的手電筒幾乎都懟到人的臉上,穆承胤沒有戴眼鏡,微微眯眼,順著光源看了一眼,一個小姑娘淡淡地看著他。
那雙眼睛讓他微微怔了怔。
很快,那孩子跑走了。
他偏頭看了眼,校長已經招呼眾人,“走,去我們宿舍住吧。”
這個偏僻的學校有衛生服務站,但是醫療包括醫護人員都不專業,穆承胤一行人此行的職責便是對這所山區的眾人進行衛生常識的普及,以及各種簡單病症的處理應對方式。
時間太晚了,路上也沒燈,眾人又累又餓,跟在校長後頭,沒走幾步,就被石頭絆了一腳,有人行李很重,一路拖著塵土飛揚,大家就在漫天塵土中聊天,一邊聊一邊咳。
走了大約十五分鍾,終於到了一所學校。
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起碼學校應該是新建不久的,還算嶄新,門口的牌子也都沒有掉漆,穆承胤背著登山包,手裏拿著小電筒照了照。
“這邊有點臭啊。”眼鏡醫生湊了過來,捏著鼻子,腔調有點悶悶的,“我快被熏暈了。”
校長居然聽到了他的聲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那個,我們這邊有養豬場,是有點臭哈哈,這個,多體諒。”
眼鏡醫生趕緊笑,“沒事,我在醫院聞多了雜七雜八各種味道,習慣了。”
其他人都笑。
穆承胤收回電筒,跟在眾人身後去了宿舍。
說是宿舍,也就是一個大概三十平的房間,擺滿了上下床,看得出是打掃過的,上下鋪很幹淨,都鋪著木板和一床被子。
“這個,就是你們的房間了。”校長打開燈,房間裏隻亮著一個黃色的燈泡,不是很亮,“水的話,我們一天隻來一次水,所以都屯在缸裏,要用水的話,大家就用缸裏的水,別糟蹋,這個缸裏的水都是可以喝的。”
眼鏡醫生瞪大眼,“你們喝生水?”
“大家都這麼喝的。”校長說,“我們都喝到這個年紀,也沒生病。”
眼鏡醫生佩服地豎起大拇指,“您這身體,一看就倍兒棒。”
校長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