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一的喉嚨微微滾動,她餘光視野裏時聞的臉,依舊淡然得很平靜。
“一年前的江寧市,發生過一樁大案。”
“與江北護城河沉屍案的作案手法一致——死者女性,四十二歲,名為鍾嶽蘭。她被發現掐死在家中時,手裏還握著,給她剛晉升的兒子——”
時聞勾了勾唇角:“準備的鞋墊。”
……
鞋墊上沾了血。
還被吐了凶手的唾沫,但是因為與血液混合,加上蒸發。在後來的DNA檢測比對中,沒有在數據庫發現與凶手吻合的信息。
時聞勾唇笑說:“你以為我是為什麼,會被調來江北?”
這話,好像是對賀禮澤說。
但江唯一,心裏莫名堵得發慌。
她問:“時聞。”
“嗯?”男人很輕應。
江唯一說:“你說作案手法一致…但她們倆——”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用什麼名詞稱呼兩位過世的人。
於是抿了唇,輕說:“一位是被掐死,一位是沉到河裏,這手法——”
“當時由於那位兒子急匆匆回家,拒絕了同事領導的盛情好意,於是凶手從窗戶逃脫——沒有來得及,將屍體沉進河裏。”
江唯一的心一堵:“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這還用問?”反倒是前方,先前膽小如鼠一臉驚恐的賀禮澤,這時候像是脫胎換骨變了個人樣。
他笑著說:“因為他,就是那個孝順兒子啊。”
淩亂的思緒被扯得更碎,江唯一堪堪側目,眼中唯一可見的——是時聞始終冰冷的眼眸。
“孝順過了頭,連自己媽在家被殺了,都不知道,”賀禮澤笑嘻嘻地說,“我想,當時你媽的心裏,肯定很絕望吧?”
握住槍托的手收緊,扣在扳機上的食指,隱隱有動彈的趨勢。
“你瘋了!”江唯一去扯他的袖子,被時聞撥開,“上了保險,而且——”
“五磅的力,我用了不到百分之一。”
“……”
“但是,你看他,”時聞低下眸,“嚇得尿——”
江唯一順著他眼睛。不過半秒,被說回去:“別看。”
“……”
江唯一自發轉過了身。
她相信,一路理智到現在的時聞,不會做出什麼不清醒的舉動。
時間仿佛被停滯了半拍過後,她乍然,聽到了一聲槍響。
側過頭,賀禮澤遠遠地躲開。
不遠處七八米之外的水箱,正麵,嵌入了一顆毫無疑問的子彈。
“有些話,我隻問一遍,”時聞沒什麼表情地說,“是不是你?”
“是,就回答是,不是,那就不是。”
“時聞!”江唯一聲音顫抖地喊住他。
一年前的事,她在心裏沒什麼底。
她隻記得那天夜晚昏沉暮靄,她在護城河畔散步,遠遠看到有人將麻袋拋進河裏時。她還以為是亂拋垃圾。
想上去喊住那個人,登時,大腦反應過來,越想越不對勁。那個矮個子男人逃跑後,她立即報了案。
事實證明——那的確不是垃圾。
那是人,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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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江唯一說,“至少拋屍的,不會是他!”
時聞看過來。
江唯一飛速解釋:“而且你母親被害,那是幾月份的事?如果是同年的話,江北和江寧隔了那麼遠,怎麼可能有人在一處地方作完案,又立馬跑到另一處地方故技重施?你先冷靜下來,有話我們好好商…量。”
最後一個字,她說得很小心,很輕微。
時聞說:“我一直很冷靜。”
“倒是你,可能沒有同理心。”
“江唯一,”他說,“我還以為,你是真的嫉惡如仇呢。”
“……”
被大喇喇地這麼說,心裏頭不明緣故的情緒湧上喉嚨。江唯一幾乎是即刻要說:“你懂個屁!”
那是為了救你,你懂不懂!
先前在樓梯間演戲,利用她嚇退那兩個人,當時時聞還一身正直——明白警方不能隨意開槍。
現在將近入夜,腦子就被感性帶著跑了?
她揣住微微亂跳的胸膛,靠近時聞:“總之,你先別輕舉妄動,有什麼事,等支援到了——你把他押回警局,到時候再慢慢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