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江唯一就沒怎麼看過煙花,不管是在家裏也好,在外麵也好,煙花那種奢侈的東西都不適合她。
她八歲時知道藍雪如不是她親媽,在江覽屢屢罵過她之後,她總會跑到她懷裏求安慰,得來的從來都是溫柔體貼。
後來,江致明說。
“媽,她說我是個媽媽是小三的雜種。”
她眼裏慣有的溫柔逐漸支離破碎,割裂成黯淡幾乎沒顏色的殘片,她視線像被刺傷,從此再也不能直視過於美好的畫麵。
火焰外圈暈著逆光的射線,視線由模糊變清晰,時聞手裏攏著撲朔迷離的火,青藍色火焰猶如舞蹈演員,在不斷跳動。
上空純黑鋪底,星辰清冷寂寥,逐漸點點散開。
他像尊憐憫世人的佛。
江唯一的手攏到火苗邊,將火吹滅:“我們回去吧。”
“煙花——”
“明天看。”
江北市一年總會舉行兩次煙花大會,分春季和秋季,共時長三天。
她挽住時聞的手:“今晚我陪你守夜。”
時聞的工作,在她的眼裏現在比玩樂重要。
他們回到療養院,時聞幫她點了份蟹肉粥外賣,等外賣來臨的期間,時聞出去和護工打交道。
江唯一陪在病床,床上女孩有頭很漂亮的長頭發,她注視她,很淺的唇上揚起淡淡的笑容。
“姐姐真漂亮。”
“謝謝。”
江唯一不一定有她大,被這麼喊著,還怪不自在的。
削完半邊梨子,她把削下來的一小塊用刀尖叉著遞給她。
“吃嗎,妹妹?”
女孩的臉色沒那麼好看,江唯一彎笑。
在來的路上,時聞就有和她介紹過這個女孩的身世。
當初她在學校裏會墜下七層天台的原因,是因為喜歡上個男生,但男生沒接受她,受不了刺激所以自殺。
她從前沒聽說過有這樁事件,但要是同樣的事換到她身上,時聞不接受她,那她倒也不至於去跳樓。
對於這種不珍視自己生命的女生,她一向沒什麼好感。
“你沒手機嗎?”江唯一把刀尖上的梨子喂進自己嘴裏,又淡淡問。
時聞的手機拿在她手裏,被她把玩著,這幕她當時看得一清二楚。
女孩臉色陡然變了下,淺唇揚起微小弧度:“姐姐,原本是有的,不過後來不小心摔碎了,我今晚想聯係爸媽,時警官才好心借給我。”
“嗯。”
“不會有下次了。”
“好——”
“待會會斷會電,電力設備出現了故障。”
“好。”
時聞走過來,江唯一又削了片梨子,叉到刀尖喂給他。
時聞吃下,神情淡淡問:“你喜歡吃嗎?”
“嗯。”
“那我來給你削。”
江唯一笑得想在他背後掐兩下,好像搶先奪過削梨子的功夫,就能避免著她再次給他投喂順便秀恩愛這樁事。
梨子表皮在時聞的手中一圈圈滑落,江唯一默不作聲注視著他,沒顧床上那個視線要放不放,要回不回的女孩。
“好了,”時聞遞過來,江唯一正接過,四下忽然寂靜,接著,天花板的吊燈明暗不定閃爍了幾下,以曲終人散的姿態告別他們。
時聞擱下手裏的刀,在黑夜裏悄無聲息抓住她的手,江唯一抬眼看他模糊的輪廓,忽然聽到耳邊說:“時警官,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