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岩剛剛築基成功,修仙之路第一次真正在他麵前展開。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強大,充滿了力量。
這是,真正的不老不死的神力,是從此永生的起點。
冥岩狂笑過後,和其它幾位築基成功的修士,一起朝著那血狼衝去。
其它的練氣期的修士們,在經受軍部撤離的時候,都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此刻己方修士築基成功,也都有了一絲活著的希望,就連東滄海也不例外。
但那隻是上一次的東滄海。
這一次,東滄海非常清楚麵對的命運是什麼,他毫不猶豫的在這一刻,從背包裏掏出當初在圖書館裏找到的那塊藍色的寶石。
東滄海在得到這個空間後,就全麵的測試過它的性能,隱匿其中躲過劫難,是非常好的選擇。
東滄海身形一閃,他就此憑空消失,一塊拇指大小的藍色寶石,跌落地麵。
而其它的修士,此刻在心中都未免對東滄海充滿了鄙視。
甚至還有的修士在這一刻,對東滄海又拿出來的寶物起了貪念。
然而這貪念一閃,根本還來不及仔細回味,漫天血色就壓了過來。
冥岩和幾名剛剛築基成功的修士,就此身死靈滅,而那漫天的血霧,正朝著其它的修士卷來。
死亡,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逼近這些為了長生,不惜以身犯險的修士。
隻是一眨眼的時間,所有的修士就此全滅。
而那漫天的血霧漸漸凝縮,巨狼的身影出現在縹緲山的中央峰外。
它猩紅的眼睛看著地上那個藍色的寶石。
他本能的感受到裏麵有著無窮無盡的靈蘊,它張開口把那塊寶石叼住,這樣的好東西自己吞吃不下,當然要帶去給自己的主人。
主人被困多年,應該非常需要這個東西!
血狼將寶石含在口中,再次在半空中變化,終於顯出他自己的本尊——一根巨大的飲血棒。
飲血棒朝著中央峰的禁製擊去,藍色的光罩被這飲血棍擊打出層層波紋。
一圈圈的波紋越縮越攏,最後噗的一聲,就此爆裂開來。
藍濛濛的光芒頓時消失,天空中飄蕩著的瑩瑩雪花,也就此消失。
天地之間一片黑暗,一道血紅的光芒,從中央峰中射出。
“主人!我來了!”飲血棍發出嗡嗡的鳴叫聲,帶著呼嘯之音,朝著那紅光飛去。
縹緲山內。
東滄海環顧四周,周圍的景色還是那個樣子,空間內的幾頭靈獸,不緊不慢的吃著自己的東西。中央的流沙依舊倒流,但卻沒有了那張時間卡片。
而東滄海麵前的地上,已經畫了數不清的正字。
那是他對於在空間內的時間計算。
他在得到這個空間後,就曾經對它做過詳細的研究。
在圖書館的時候,因為時間太短,所以他根本感覺不到空間內外的時間流逝。
在空間內呆一整天,在外麵看來,根本沒任何分別。
但後來他回去後仔細試過,發現內外的空間流逝還是有區別,隻不過空間內的時間流逝的特別慢,所以難以感知而已。
這個時候的東滄海,並不清楚那可怕的血狼什麼時候離開,更加不可能知道自己能否活著出去。
當張凡在遙遠的緬甸,想念東滄海的時候,東滄海已經在這個空間內呆了幾十年。
在這幾十年間,他也無時無刻不思念張凡。
他已經修煉到練氣期頂層,因為駐顏丹的影響,即便體內聚集再多的靈氣,也無法突破練氣期去築基。
所以這些年,他想的更多的並不是如何永生,如何抵達巔峰,而是想的——當初的選擇是否值得。
為了那個虛無的永生,為了能夠和張凡多呆幾百年,從而很有可能錯過那對於凡人來說,已經足夠漫長的五十年,是否值得。
值得嗎?不值嗎?
他反複的問自己這個問題,卻根本找不到答案,可時間已經容不得他繼續想下去。
因為在這個空間已經呆了足夠長的時間了,他需要從這裏走出去,麵對真正的現實。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如果失去了生命,即便思考地再清楚,也毫無用處。
他緩緩的從地上站起。
他的頭發,從剛剛進來的短發,此刻已經長到腳踝。
身上的衣服也已經全部爛掉,所有的武器,陣法,已經運用純熟。
他深深吸了口氣,扯了根草,將自己的頭發束起。
踏出這個他藏身了幾十年的空間。
眼前藍光一閃,東滄海再次回到了外界。
他以為自己會看到滿地屍體。
或者會看到更可怕的惡魔,他甚至都想好了怎麼逃生。
以及如何用輪回陣,困住那被囚禁起來的飲血棍的主人。
畢竟在空間的那幾十年,他已經把當初從和尚那裏奪來的輪回陣運用的滾瓜爛熟。
按照他的計算,外麵的時間也就過了幾天而已。
那些死去的修士的屍體,或許還沒有冷。
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
當他出來的時候,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景象。
一片黑暗之中,一點紅光隱現。
紅光之下,是一隻小小的哀嚎的狼崽子。
而那隻狼的旁邊,是一具——骷髏。
那點紅光,就飄在骷髏的頂上,周圍的禁製已經全然不在。
先前那可怕的血狼,此刻縮在那具骷髏旁,發出一陣陣悲痛的哀嚎,見到他出來,竟然都無動於衷。
東滄海舉目四望,周圍山林全無,所有的,隻是一片荒涼的平地。
遠處的平地上,散落著一些殘破的法寶,那些法寶他認識,正是那些修士們臨死前留下的。
東滄海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使得中央峰和其它的山峰竟然消失不見。他隻能夠在心中稍作推測,大概是這頭血狼幹了什麼。
東滄海知道這頭血狼的厲害,盡管現在它是個狼崽子的模樣,可它身上所傳來的靈力波動,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東滄海不敢過於太靠近,隻能夠遠遠的觀察著。
那具骷髏雖然已經沒有了血肉的支撐,但卻依舊半坐在那裏,有著一絲淡淡的紅色靈力,支撐它不至散落在地。
血狼的前爪搭在那骷髏的腿骨上,腦袋使勁蹭著那骷髏的手,似乎根本不能夠接受,自己的主人早已離世的現實。
遠處,一枚紅色的血簡漂浮在半空中,發出淡淡的光。
東滄海小心的繞過血狼和骷髏,朝著那枚血色玉簡走去。
玉簡是那種古老的樣式,一根根紅色的薄玉串在一起,卷成一個書卷的模樣,一條紅線將其束住,垂下一縷紅色絲絛隨風微微擺動。
東滄海伸手,一道靈訣打在玉簡上,玉簡在空中轉了兩圈後,緩緩落在了東滄海手上。
東滄海不敢貿然將自己的神識沉入血簡,他先是分出一縷神識,試探了一下,發現這個血簡隻是外觀奇特,並無什麼其它禁製後,才將自己的神識全部沉入其中。
“炎夜被困於此,終生不得出,大限將至,終不願就此隕落,故將一生絕學記錄於此,望有緣者見之,使天下之大,終有一人,明白我意。”
第一刻呈現在東滄海麵前的,就是這行用古篆寫成的小字,東滄海花了一些時間,才辨認出來這行字的意思。
他這才得知,原來這飄渺山,囚禁的是一個叫做炎夜的古魔。
那具骷髏,正是這隻古魔的遺骸。
東滄海深深吸了口氣,將自己的神識展開,緩緩的閱讀起這枚血簡上所記錄的內容。
很早很早之前,天地宇宙為空。
後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注入在這空之中,幻化成一個力量無窮的點。
那一點因為承受著可怕的能量,就此爆裂開來,將所有的力量朝外噴射,於是形成了宇宙萬物。
而在這宇宙萬物形成的時候,同時也形成了魔、人、仙,三種不同的世界。
炎夜就是出生在魔界的一個古魔。
他生來奇異,天賦驚人,見到身為魔物,被人、仙追殺,身邊同類大多早死,他不甘這樣的命運,於是走上了修真一途。
他修行不為飛升,更不為得道,隻為長生不死,自由馳騁。
他裝成人形,拜師於枯骨山的葉塵門下,學習不死之術。
他天賦很高,又肯下功夫認真學,很快就得到了師傅葉塵的喜愛,學到了葉塵的一身本事。
但有一天,他因為古魔之血泛濫,化身成魔,吃了山下兩個凡人,被葉塵發現,就此身份暴露,被葉塵逐出師門。
當時炎夜下跪在葉塵麵前,苦苦哀求整整十年,願痛改前非,隻求師傅不要將自己趕走。
但葉塵修行到至高境界,早已無凡人感情,根本不為所動,哪怕每天看見炎夜跪在自己門口,也根本不會多看半眼。
十年之後,炎夜終於死心,他打算拜別師傅後就此離開,隻為了讓師傅再跟自己說一句話。
他終生都難以忘記那天早上的情形,葉塵剛剛走出洞府,一身青袍,長發墜地,冷漠如千年寒冰。
即便是炎夜跪地磕頭,感謝其傳道授業之恩,葉塵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不是沒有看到跪在地上的徒弟,而是看到了,心中卻沒有半點波瀾,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徑直從炎夜的身邊走過,前去煉仙台,為自己渡劫做最後的準備。
炎夜跪在地上,他沒有看見葉塵的臉,隻看見了他青色的衣角,沒有半分遲疑的從自己的麵前出現,又毫不停留的從自己的眼角消失。
葉塵始終沒有和自己這位逆徒說半句話,甚至連為他停留一下腳步都沒有。
炎夜在那一刻,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他終於緩緩地從地上站起,離開了這個地方,再也沒有回來過。
十萬年後,一個戰無不勝,無惡不作的古魔,出現在宇宙間。
他翻天覆地,縱橫上千個修真大陸,四處作惡,無人能敵。古修士們稱炎夜為魔頭,而那些古魔們,則稱呼炎夜為魔尊。
修士和魔界,兩大勢力早已水火不容,在炎夜現世後,修士們深感日夜寢食難安,他們聯合起來,終於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將炎夜堵在了修真大陸一處名叫滅魔山的地方。
此戰曆經一千五百年,炎夜以一人之力,對抗十萬多從各個大陸而來的修士,始終不曾落敗。
當時炎夜殺性大發,遇神殺神,見佛滅佛,自以為天下再無一人可以和自己匹敵。整個滅魔山都隱隱顫動,十萬多修士眼看就要葬身炎夜的飲血棍下。
卻在這個時候,當炎夜立於山巔狂笑的時候,一人從遠方而來。
那人身穿青衣,不修邊幅,不束長發,身上也沒有帶任何法寶,隻有一條軟軟的腰帶,將其青袍束住。
等了十萬年的光陰,炎夜終於等到了師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些修士們見到傳說中的人物忽然現世,紛紛驚呼哭泣求救,而葉塵根本連看也沒看自己的這些道友們半眼。
他隻是將自己的目光,掃了那立於山巔的魔尊一眼,冷笑了一聲:“你還是,沒長半點出息!”
當時獵獵寒風吹來,卷起淡藍色的瑩瑩雪塵,將炎夜團團包圍,炎夜在這冰冷刺骨的寒風中,縱聲狂笑,笑的兩眼都滴出血來。
最後,他止住笑聲,厲聲狂吼:“十萬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話音落下,天邊驚雷陣陣,他就在這驚雷聲中,帶著滔天的怒意,和難以化解的仇恨,如同一道閃電一般,撲向葉塵。
兩人就此交手,宇宙星辰都為之失色,炎夜苦修十萬年,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跪在葉塵麵前,苦苦哀求他原諒自己的小魔物。
而葉塵,這十萬年也沒有歇著,他本來就已經臻入化境,十萬年後,更是擁有無盡的力量。
兩人這場大戰,足足持續了三個月。
三個月後,炎夜終於落敗,被葉塵的利劍刺破識海,就此被封印在這個叫做飄渺山的地方,終生不得出。
當炎夜被封印的那一刻,圍觀這場大戰的修士們,都紛紛對葉塵拜倒,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將其吹捧成無尚仙祖。
而葉塵隻是抬了抬自己的眼角,漫不經心中帶著一絲漠然:“我沒興趣拯救世界,也沒興趣除妖滅魔。封印炎夜,隻是因為——”
炎夜本以為,葉塵會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他是為了自己這多年做下的惡,那麼自己哪怕就此死掉,也甘心。
結果,葉塵隻是雲淡風輕的一句話:“隻是因為,他打擾到我飛升了。”
而炎夜,卻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
不論自己做什麼,都無法贏得師傅的目光。
他想要的,隻是絕情斷念,飛升大道。
自己是他喜愛的徒弟也好,是令人顫栗的魔尊也好,對於葉塵來說,其實和路邊的一塊石頭,沒有半點分別。
炎夜被封印後,他的武器飲血棍,也化作血狼,被葉塵一同封印起來。
隨即,葉塵微微揚手,方圓百裏之地開始搖晃起來,大地撕裂,封印之山緩緩升起,被葉塵送入浩瀚宇宙,就此流浪在無盡的虛空之中。
做完這一切的葉塵,眼眸微垂,就此離開。
和他來時一樣,一身青袍,長發垂地,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消失在宇宙之中,再沒出現。
炎夜在飄渺山,也不知道度過了多少年,他曾經數次嚐試,想要出去,但因為封印力量太強,始終無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