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練心(1 / 3)

第四日清晨,一個正牢子帶著兩個中年漢子進來,一個擔著剃頭擔子,一個提著桶熱水。

剃頭擔子一頭是黑漆方凳,凳腿間夾置著幾個抽屜,裏麵裝著圍布、刀、剪之類的工具,另一頭是個長圓籠,裏麵放著一個小火爐,上麵放置著一個大沿的銅盆,裏麵放有幹淨的熱水。銅盆的三條腿中,有一條腿向上延伸,形成旗杆,杆上掛著鋼刀布和手巾。

這牢房裏本來齷齪不堪,充滿著糞便的臭味,到處都是蚤子和蟑螂,老鼠也毫不懼人,李賢被關在大牢裏多日,身上早就發臭發餿,長長的頭發也幹結到了一塊,上麵虱子滿布。

那剃頭師傅也不多說,把李賢按坐在黑漆方凳上,將他的頭發剃得幹幹淨淨,完了就著銅盆裏的熱水一洗,露出一個鋥亮的腦袋瓜子。

剃頭師傅的技藝嫻熟,剃發修麵,又快又穩,無一不讓李賢感覺舒服之極。

等剃完頭,那個提著桶熱水的中年漢子伸手試了一下水溫,笑道:“趕緊洗個臉,擦洗一下身體吧。”

在眾多犯人妒忌的目光注視下,等李賢洗完了臉和身上,那中年漢子又拿出一套幹淨的衣衫來,讓他從裏到外都換得幹幹淨淨。

李賢也不問究竟,隻管換上,心想是死是活,反正都由不得自己作主,不如順其自然吧。

換好衣服,那正牢子將李賢帶出鎮城大獄,引著他到了一所小院,院裏滿是花草樹木,綠蔭處處,鳥語花香,迎麵便是一間大房。

推開房門,裏麵幹幹淨淨的床帳,兩邊都是嶄新的桌凳什物,李賢看著房內擺設,心裏想道:“為何來到這兒,這又是何處?”

那正牢子說道:“還請李公子在此處歇息。”

然後便轉身離去了。

李賢坐在房間裏,一直等到太陽西沉,才有一個青衣小仆提著食盒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壺酒。李賢打開食盒一看,裏麵是一隻香噴噴的烤雞,還有幾張香蔥大烙餅,旁邊還放著幾顆時令鮮果。

那青衣小仆長得頗為秀氣,十三、四歲模樣,手腕雪白,不似男子,倒像一名豆蔻少女,他抽出一把小刀,替李賢把烤雞割成幾半,然後又把酒倒進杯裏請李賢喝。

李賢問道:“敢問貴主人可是燕官人?”

那青衣小仆嘻嘻一笑,大大的杏眼眨了兩下,也不回答他,出門而去。

李賢越想越是不對,這幾日的事都透著古怪,今日更是如此。他一眼就看出這個青衣小仆是個女子,隻是初到此處,不敢多有冒犯,隻好假裝不知。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又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還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不停地尋思道:“這世上可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位燕官人如此待我,不知道會有什麼難事在等著我,他勢力如此之大,又有什麼地方能用得到我呢?”

他越想越不明白,終於想得累了,就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等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一個青衣仆人站在床邊,卻不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小仆,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仆人。

見他醒來,那仆人便笑道:“小人擔心李公子著涼,便自作主張,將你移到這床上了。”

李賢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仆人搖了搖頭,回道:“小人是老爺派來侍候李公子衣食住行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李賢又問:“你家老爺可是燕玖燕官人?”

那仆人笑道:“那是我家大公子。”

李賢記起在牢裏張勝曾說過的話,問道:“可是號稱黃河九曲、鐵口神算的燕天行燕老舉人?”

那仆人點了點頭,回道:“那黃什麼的,小人可沒聽說過,不過我家老爺正是雷福堡的燕老官人。”

然後不管李賢怎麼詢問,那中年仆人總是一問三不知,每日裏隻是送飯送酒,打掃房間,替李賢換洗衣服,因為李賢剃了個光頭,還去給他買了頂白色的尖頂氈帽。

如此又過了三日,每日李賢都會到院子裏閑逛,有時他會走到大門口,卻被兩個守在門口的家丁攔了回來。那兩個家丁也不動手,隻是笑著規勸李賢,讓他不要擅自離去,以免主人怪罪下來。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李賢受燕天行如此厚待,早就受寵若驚,自然不好意思不告而別。腦海裏雖然有逃走的念頭,卻總是一閃而過。

他穿越之後,倒是這幾日過得最為舒坦,心中偶爾會記掛起大姐姐夫、五弟六弟,還有那幾個對他極好的兄弟。

又到了第四日清晨,李賢剛剛起床,便聽見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走進了院子。

他連忙披衣出門,隻見十餘名青衣家丁跟著兩個男子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