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3)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便知曉,在他的心裏,必是已經下定了一個決心。

而這個決心到底是什麼,在場的每個人,料想也都是心知肚明。

隻見楚帝深吸了一口氣,淡淡說道:“傳朕之旨,太子上官鳴軒荒淫無道,又兼冒犯秦國貴客,流連風月場所,其德行實在不宜再作楚國太子,所以朕便廢除其太子之位,貶為庶民!”

話音剛落,上官鳴軒的唇邊出現一抹苦笑,卻是沒有說出一句反對的話來,隻是叩頭應道:“兒臣謝過父皇!”

說完這話,他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神情之中的苦痛之色,卻讓我看得心裏一痛。

見得他這般容易就認命,他手下那群人自然不同意了,於是紛紛跪了下來,齊齊道:“請皇上收回成命啊!太子殿下做出這等事情,也隻不過是一時衝動而已,所以,還請皇上給太子殿下一次機會吧!”

聽得他們的求情,楚帝卻根本不為所動,反倒眼裏還有著一種莫測的光芒。

看到他的眼神,我和上官鳴庭不由對望了一眼,彼此心裏都知道,楚帝自然不會再給上官鳴軒絲毫機會,隻因這一次廢掉上官鳴軒這個太子之位的機會,便是如此難得,楚帝又怎會輕易放棄?

並不能說為了剪除蕭家的勢力,楚帝寧願將自己楚國的江山都耽擱,隻因為在他的眾位兒子中,除了上官鳴軒,還是有著其他的英明之輩的,比如上官鳴庭。

再加上,現在在他的心裏,上官鳴庭的地位,要比上官鳴軒高得多,起碼比起附和他的性子來,便是上官鳴庭要勝出上官鳴軒許多。

所以,就算廢了上官鳴軒的太子之位,也還是有著接班人的。

楚帝重重一揮手,不耐煩地說:“你們都別說了!朕意已決,你們再多說也是無益!今日早朝到此為止,你們有什麼意見,盡管可以遞折子上來,隻不過,關於朕的個性,你們也是清楚的,朕決定了的事情,無論如何,都絕不會更改的!”

說著,他便站了起來,身後的太監慌忙宣道:“退朝!”

然後,便跟在楚帝的身後向殿後走去,理也不理仍然跪在地上的眾臣。

正在眾臣一籌莫展之際,隻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微臣叩見皇上!”

聽得這個聲音,便連楚帝,此刻也是止住了走著的步子,轉頭向殿下望來。

我也被這個聲音一驚,轉頭看去,隻見這次進來的,是一個滿臉威嚴的老者,須發皆白,卻掩飾不住他身上帶著的一種跋扈之氣。

而他此時雖然跪在地上向楚帝行禮,在他的神情中,卻沒有多少恭敬之意。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的腦中馬上就出現了以前在電視裏麵看過的那種權臣的模樣——不將皇帝放在眼裏,強迫皇帝接受自己的意見,分明就是他這種樣子。

也不知道這個膽大包天的大臣到底是誰,竟然敢在楚帝麵前擺出這副模樣,也不瞧瞧楚帝本身也是一個脾氣暴躁之人。

果然,我便看見在楚帝的眼中,掠過一抹濃濃的怒氣,望著那老者,沉聲道:“蕭國丈這是何意?”

原來他是蕭家的家主,皇後的父親,蕭國丈,難怪能夠這般的飛揚跋扈。

聽著楚帝的話,蕭國丈怒道:“皇上,老臣試問皇上,為何要廢掉太子,為何要將皇後打入冷宮?”

楚帝冷冷看著他,說:“蕭國丈這般說,是在責怪朕麼?”

見得楚帝這般模樣,蕭國丈顯然吃了一驚,似乎從未見過楚帝這般待他,而在場大臣們的驚愕表情,也證明了我這一猜想。

蕭國丈首次表現出臣服的表情,慌忙道:“皇上請息怒,微臣並無此等想法,還請皇上明鑒!隻是微臣的心裏感到疑惑不解,究竟皇後和太子犯了何等大罪,皇上竟要如此對他們!”

對他的激動,楚帝隻是淡淡說道:“皇後襲擊秦國皇後,到底應不應該打入冷宮?太子更是對秦國皇後非禮,國丈覺得,朕應不應該廢掉他的太子之位,以昭告天下?”

聽得楚帝的話,蕭國丈不由啞然,但他旋即,便轉頭來看我,眼神中盡是敵意一片,冷冷道:“令得皇後打入冷宮,太子被廢,便是因為你這個妖婦?好,今日老夫便替天行道,除掉你這個妖婦,看你還怎麼禍亂楚國朝綱!”

說著,他便雙手凝聚內力,驀地朝我襲來!

我心裏不由一驚,對於他的突然襲擊,雖然我完全有本事擋住,但是我又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顯露出我有武功這一件事?

要是被上官鳴庭看出端倪來了,那我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蕭國丈向我襲來了,照現在的情形看來,假若還沒有人來幫我,那我就真的隻有受傷當場了。

隻因為我用我的內力將心脈護住,再如何,蕭國丈的內力也隻能傷到我的肢體,而無法傷到我的經脈。

其實我還是想用內力將全身上下都護住的,但這樣一來,我又隻有露餡一條路可走。

想來想去,還是隻能硬受蕭國丈一掌了,反正不管如何,受傷總比死掉要好得多。

所以主意打定,我立馬以一副超級擔驚受怕的模樣,瞪大眼睛瞧著蕭國丈向我襲來的“魔掌”,一副連驚呼都忘記了的模樣。

照我現在這副模樣來看,在場沒一個人不相信我是沒有武功的了,而楚帝更是怒喝了起來:“蕭堂,你敢這樣做,朕斬你九族!”

可是蕭國丈根本對他的話聽而不聞,雙掌仍然向我襲來,帶起的掌風,幾乎要連整個大殿裏麵,都刮起了一陣陰寒的疾風。

隻看這陣掌風,我便完全知曉,他這一掌的威力有多大,若是真的打到了我的身上,以我不能暴露出實力的情形,我必定要受重傷。

那麼我該怎麼辦?在場的大臣們,看起來都是像弱不禁風的樣子,要自保尚且困難,更別說要來救我了,再說,我一個秦國的皇後,救了我也沒什麼好處,他們自然更加不會這樣做了。

而上官鳴庭又離我這麼遠,要他來救我,也是明顯來不及。

唉,看來此次,我真的隻有受傷這一條路可走了。

我不由自認倒黴地閉上眼睛,可是這時,卻隻感到自己被一雙熟悉的手臂挽住了腰際,接著,我便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有誰良心發現,真的來救我了麼?

我不由睜開眼來,可是這時,卻隻聽見蕭國丈含著怒意的聲音傳來:“你怎麼還要救這個妖婦?難道你忘記了,她把你害得有多慘麼?你竟然還救她,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血性?”

蕭國丈會說出這席話來,難道……

我心裏一個咯噔,想看將我救離危險的那個人,卻又躊躇著不敢去看。

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我隻聽見上官鳴軒的聲音響起:“外公,是軒兒不孝!但是,我卻隻能這般做,不然,我一輩子都不得安寧,還望外公不要見怪!”

聽著這話,我心裏不由銳痛,隻感到似乎五髒六腑,都要痛得絞成一團,隻因為他到了此刻,不但不怪我,還要救我的一句話。

蕭國丈不由勃然大怒:“你這個愚不可及的大傻子,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是不是要將我氣死?!”

上官鳴軒一副不敢麵對他的模樣,低下頭說道:“外公,對不起!”

說完這話,他腳下便輕輕一點,抱著我旋了幾旋,總算脫離了蕭國丈掌力的範圍。

蕭國丈臉色難看得可怕,眼看又要過來傷我,但這時,楚帝已經冷冷說道:“蕭堂!你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做出這等事情來,你究竟還有沒有將朕放在眼裏!來人,將蕭堂給朕拖下去!”

聽得他的話,蕭國丈也是嘿嘿冷笑一聲,說:“上官昊,你給我住口!哼,當初你是怎樣坐上這個皇位的,莫非你全都忘記了?今日老夫便告訴你,當初老夫有本事將你扶上這個皇位,就同樣有本事將你給趕下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兒,竟這般對待我們蕭家,今日,就別怪我蕭堂不講道義了!”

說著這話,他的臉色漸漸的冰冷了起來,眼裏更是透射出懾人的殺機。

看到他這個樣子,在場的每個大臣都是緘口無言,隻因為他們也知道,現在的這種情形,他們根本沒有資格來插手,如果真的不自量力出來說什麼話,說不定首先當替死鬼的,就是那個人了。

看見殿下眾臣的沉默,還有蕭國丈的囂張,楚帝臉色大變,喝道:“蕭堂,莫非你想造反麼?”

蕭國丈冷笑:“哼,造反?老夫不稀罕!沒有老夫,你這個皇帝根本就當不上!到了現在,你竟然還想廢太子,好,我就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廢了這個太子!”

說完,他便用手一揮,冷冷道:“你們都進來吧!”

這話說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不由大變,尤其是楚帝,一臉的不可置信,望著蕭國丈,驚道:“蕭堂,你說什麼!”

“哼,我說什麼,你不久之後便會完全知道了!”

蕭國丈冷冷說完這話,便將視線轉向門口的方向,隻見自宮門到大殿這一段路上,一會之間,忽然出現了一群身著黑衣、手執兵刃的人,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看到眼前這副情景,楚帝總算徹底明白了蕭國丈那席話的意思,禁不住冷冷望著蕭國丈,怒道:“蕭堂,你竟然真的想造反!”

蕭國丈冷笑:“上官昊,可惜你現在才知道,已經太晚了!”

隨著他這句話,那些黑衣人越走越近,眼看馬上就要來到了大殿門前。

這時,上官鳴庭忽然冒了出來,一臉正氣地望著蕭國丈,冷冷道:“蕭堂,你竟然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上官鳴庭,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說完這話,他又望向楚帝,說道:“父皇請放心,不管如何,兒臣也會死戰到底,絕不會讓這等亂臣賊子反心得逞!”

我在一旁看得心裏不由暗笑,上官鳴庭還真是會演戲,看他現在的模樣,任誰都會禁不住佩服他到了此刻,還一心隻有楚國,所以估計,就算以前對他沒有好感的大臣,此刻見著他現在這樣英勇無畏的樣子,都難免不會改變對他的看法。

而楚帝,顯然更是因為他這些表現而感到無比寬心,他朝上官鳴庭點了點頭,便又對蕭堂冷冷說道:“你有人手逼宮,難道朕,便沒有一點殺手鐧了麼?”

說著,他的手便在龍椅某處輕輕一按,頓時,自殿後,立即湧出一群身著甲胄的侍衛來。

那些侍衛們一個個眼中神光閃耀,顯然具有極高的武功。

他們出來之後,其中三人立時守護在楚帝的身邊,對著殿下等人冷眼相待。

而其他的那些侍衛們,都一一躍下殿來,與蕭國丈手下的那些黑衣人兵刃相對。

見著眼前情景,蕭國丈哈哈大笑:“上官昊,不想我蕭堂,竟然也看輕了你!不過你也別得意,畢竟我這些,可都是我們蕭家絕頂的高手,你手下那些人,就乖乖地等著給你陪葬吧!”

話音剛落,他便重重一揮手,說:“你們不要手下留情,殺得一個是一個!殺了上官昊更好!”

聽得他的話,那些黑衣人們自然是不會手下留情,登時一個個都舉著手中的兵刃向前衝去。

而楚帝手下的侍衛們,也是不甘示弱地迎了上去,立時便與那些黑衣人們戰作一團。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裏麵殺得日月無光,飛沙走石,那些大臣們一個個都嚇得屁滾尿流,紛紛朝殿外逃去。

見著眼前的情景,蕭國丈冷冷道:“不要管那些大臣,你們先給我殺了上官昊這個昏君!”

那些黑衣人們得令,也不去管那些逃掉的大臣,紛紛朝楚帝衝去。

見著他們要殺楚帝,那些侍衛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也是趕緊去攔截住那些黑衣人,登時又是一片血雨腥風揚起。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殘酷的情景,楚帝竟然還能保持住冷靜,並且還望向上官鳴庭,叫道:“鳴庭,你快去保護秦國皇後!”

“是,兒臣遵命!”

原先也在和黑衣人激戰的上官鳴庭聽得楚帝的話,立刻便揚劍向我和上官鳴軒這邊衝來。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而讓蕭國丈也認識到了我的存在,於是臉一冷,轉頭對上官鳴軒叫道:“鳴軒,你還不快點帶著這個女人走遠!”

上官鳴軒愣了一下,便趕緊拉著我的手要向殿外走去。

我自然不會跟他走,雖然覺得上官鳴軒應該不會害我,但是誰知道蕭國丈有沒有什麼陰謀詭計?

所以現在最安全的地方,說不定還是在這裏,畢竟上官鳴庭也來保護我了。

於是我打定主意不跟著上官鳴軒走,暗中凝住內力,雙腳就跟定在了地上一般,任憑上官鳴軒怎麼拖,也是根本無濟於事。

也許我的意圖真是太明顯,上官鳴軒不由回頭來看我,眼神中滿是黯淡:“依兒,你就這般的不想跟我走麼?縱使留在這般危險的地方,你也不肯要我保護你?”

望見他這般悲傷的模樣,我也真的無話可說,隻好別開視線,雙腳卻依然用內力穩穩地固定在地上。

就在我們兩個,以這種詭異的方式來進行著堅持與拒絕的交流時,隻聽見上官鳴庭的聲音傳來:“皇兄,希望你將皇後娘娘放下!”

聽得這個聲音,我就像見到救星一樣,慌忙抬頭向上官鳴庭看去,叫道:“七王爺救我!”

聽見我說出這句話來,上官鳴軒眼中的光芒漸漸的全部黯淡了下去,握著我的手也頹然地鬆開,唇邊掠過一抹脆弱似煙花的笑容,聲音無力:“我知道了……依兒,你去吧,我不會再勉強你的……”

說著,他便在我的背上輕輕一推,我猝不及防之下,便朝前踉蹌走去。

看到我這樣,上官鳴庭臉色微微一變,慌忙走上前來將我扶住,而這時,卻隻看到上官鳴軒頭也不回地朝殿外走去,似乎這裏的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看到他遠走的決絕背影,我仿佛感覺到有什麼事情,正沿著我不能控製的軌跡發展,也似乎覺得,在這一刻,在他的身上,也發生了什麼轉變,很可怕,卻無法了解得知。

這時,上官鳴庭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瞧見我一直在盯著上官鳴軒走遠的背影,便朝我一笑,說:“你在看什麼?莫非現在,又是心生不忍了麼?”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說:“你別什麼事情都想歪!其實我現在之所以這樣看著他,隻是因為,他好像在剛才,下定了一個什麼決心一樣!所以我想,若是你真的想當上皇帝,可一定要警惕他才行!”

聽得我的話,上官鳴庭不由失笑:“之前便是你自己對我說的,不準我做傷害他的事情,怎的到了現在,卻是你主動要求要對付起他來了?”

我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以前我之所以這樣說,隻是因為我認定他不會做任何傷害我的事情,可是現在……剛才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是怎樣,才能從這裏走遠的?”

上官鳴庭點頭道:“我自然注意到了,若是沒有推你那一下,他便必定會被我纏在這裏,脫不了身!”

我淡淡一笑:“就是這樣!以前的他,不管如何,都會一直記掛著我,永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情,但是他剛才,卻能利用我而自己逃脫,你說,這樣的一個轉變,究竟可不可怕?”

“你說得不錯!若你不說,我倒還真是錯過了這一點!”

聽了我的話,上官鳴庭不由臉色微微一變,然後便對我說道:“那這樣一來,若我真的對他不擇手段,你也是不會有什麼意見了?”

我淡淡的說:“若他沒做任何傷害我的事情,那便算了吧!隻是,若他真的傷害我,我也不會對他手軟的,你就盡管放心好了!”

他也是笑了笑,說:“好!有著你這句話,我就完全放心了!現在這裏危險得很,我們便先在一旁看看好戲吧!”

說著,他便拉著我的手,往大殿的一處掠去,一邊掠一邊叫道:“皇後娘娘請小心!”

他還真是個演戲的高手,將我們兩個演得就跟陌生人似的,料想楚帝也絕對不會有絲毫疑心。

而我們去的那處,又是一個沒有人在那裏打鬥的所在,可以說是整個大殿中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上官鳴庭要保護我,卻不帶我離開這裏,反而還要留在這裏看好戲。

難道,他也是有著什麼陰謀?

我正在疑惑間時,隻聽見楚帝的聲音傳來:“鳴庭,你務必要保護好秦國皇後,若是她有任何不測,朕必將饒不了你!”

“父皇請放心,便縱是拚掉我的性命,兒臣也必定不會有負父皇所托!”

上官鳴庭一副絕對的重臣義子的模樣,說完這句話後,便對我大聲說:“皇後娘娘請不用害怕,這裏有我保護娘娘,必定不會讓這些人傷害到娘娘一分一毫的!”

見他這般投入演戲的模樣,我肚子裏早已經偷笑得要內傷了,卻也隻能附和著他一起演戲。

我低聲說道:“多謝七王爺的救命之恩!七王爺請放心,待我回到秦國之後,必定不會忘記向我們秦國皇帝稟告這件事情!”

“娘娘千萬不要這般說,這事本來就是由我們楚國的臣子所起,所以自然應當讓我們楚國自己來解決,所以娘娘不要這般客氣了!”

上官鳴庭又是對我客客氣氣地說出這句話來,見得一個黑衣人要來攻擊我們,便慌忙舉劍去擋,也不知道是他武功太高,還是那個黑衣人武功太菜,他隻是輕輕一擋,那個黑衣人就一副受了傷的模樣,慌忙疾步後退。

上官鳴庭冷冷看著他,說:“真是個不自量力的家夥!怎麼,現在還敢來對抗本王爺麼?”

聽得他這句話,那個黑衣人更是眼露恐懼之色,再不敢來惹我們,而是又繼續投入和那些侍衛們的戰鬥之中去了。

見得上官鳴庭如此武藝高強,楚帝的眼中不由掠過一抹由衷的喜色,顯然是因著自己有著這樣優秀的兒子而感到高興。

知道這時的上官鳴庭,已經徹底贏得了楚帝的歡心,我不由也放下心來。

看上官鳴庭的模樣,假如真的由他來當了楚國的皇帝,那麼料想我們秦國,也會安全許多吧?

於是我又將視線投向了戰場上,隻見兩方的實力都強得很,絕大部分都已經負傷了,卻仍是英勇無畏地對抗著敵人,更有甚者已經倒斃當場,但是兩方的人卻似乎根本沒有看到自己兄弟的屍體。

這才是真正的死士吧,不畏自己的生死,也不顧兄弟的生死,隻求能達到目的,打倒敵人。

看著他們的殊死鬥爭,蕭國丈和楚帝的臉上,都不由出現了一些焦急的情緒,顯然是因著看出兩方的勢力都不相上下,若是想爭出個你死我活,隻有兩敗俱傷的下場。

而現在唯一一個好整以暇的人,卻是上官鳴庭。

他隻是淡淡看著眼前的血腥打鬥,仿佛那些事情,都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一般。

反而,望著兩個充滿焦急情緒的人,他的唇邊,漸漸拂起了一抹笑意。

看到他這抹笑意,我便知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要複雜許多,但究竟複雜到何種模樣,我卻是一無所知。

看來,要論城府深淺,我還是遠遠及不過上官鳴庭。

隻見這時,上官鳴庭唇邊的輕笑掠過,接著,便隻聽見一陣奇怪又熟悉的聲音自殿外傳來。

這個聲音立時吸引住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不由朝殿外望去,隻見又有一隊穿著黑衣蒙著臉的人朝殿內衝來,裝束跟蕭國丈的人的裝束一模一樣。

看到眼前這副情景,我仿佛猜到了一些什麼,不由轉頭去看上官鳴庭,他卻隻對我輕輕一笑。

那群新來的黑衣人齊齊走到蕭國丈的麵前,二話不說,便揮刀向他刺去!

看到這副情景,蕭國丈顯然是始料未及,所以一時之間,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去抵擋。

直到那個黑衣人的刀已經揮到了他的眼前,他才慌忙猝不及防之下向後掠去,想躲過這一刀。

這一變故,便連楚帝,也是不由看得呆住!

可是不想,就在這種情形下,那些黑衣人們卻忽然改變了攻擊對象,一個個紛紛朝正處於呆滯狀態的楚帝攻去!

此時的情形是,原先的那批黑衣人,正在和楚帝的侍衛們進行殊死格鬥,而保護楚帝的,卻隻有三個侍衛。

而現在,卻有著不下於二十個的黑衣人,都紛紛向楚帝攻去,試問此時,楚帝又哪來的抵擋之力?

所以楚帝顧不上許多,便慌忙轉身朝殿後走去,那三個侍衛,也趕緊跟著去保護他。

可是這時,卻隻聽一個黑衣人狂笑道:“昏君,你還能逃得掉麼?”

話音未落,便隻見好幾個黑衣人忽的掠起,直朝楚帝襲去。

那三個侍衛一驚,趕緊回過身去抵擋這些黑衣人的攻擊,而楚帝卻是忙不迭地向後殿奔去,根本不理會身後的爭鬥。

盡管那三個侍衛的武功都不弱,可是那些黑衣人,每個人的武功都不下於他們,再加上他們的人數遠遠勝過那些侍衛,所以那幾個侍衛,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隻聽得幾聲慘叫傳來,我定睛望去,正看見那三個侍衛已經齊齊胸口中刀,無力地倒在了地上,氣絕身亡。

聽得慘叫,楚帝也知道戰況究竟如何,越發的加快腳步朝後殿逃去,可是那些黑衣人也不少簡單之輩,一個個氣勢洶洶地舉著刀向他奔去,很快,便將他的前路後路,全數給截斷了。

見自己實在無路可逃了,楚帝隻得停住腳步,望著那些黑衣人,說道:“蕭堂給了你們什麼好處,竟敢讓你們來殺朕!你們隻管跟朕說,隻要你們殺了蕭堂這個逆臣賊子,你們要什麼,朕便給你們什麼!”

其中一個黑衣人陰測測說道:“咱們的命都是蕭國丈的,又怎會背叛蕭國丈!你這個昏君,就乖乖受死吧!”

另外一個黑衣人也冷冷道:“跟他廢話什麼,快點上啊,要是人來了,就大事不好了!”

聽得他的話,那些黑衣人們都齊齊朝楚帝襲去,眼看楚帝就要命喪刀下了,那些尚自還在殿下與原先那些黑衣人作戰的侍衛們看見,都不由麵露焦急之色,卻偏偏被那些黑衣人截住,根本無暇分身。

見自己生機已絕,楚帝眼中露出無比憤恨的神色,直直望向蕭國丈,恨聲道:“蕭堂,你竟敢大逆不道、謀權篡位,朕的子子孫孫,必不會放過你蕭家之人!”

他這聲音裏滿含絕望與恨意,又兼之是用全部力氣喊出來的,所以當真是振聾發聵,聲音都要傳向了殿外。

聽楚帝這般說,蕭國丈冷冷笑道:“哼,死到臨頭還敢威脅我!你們還不快點將這個昏君殺了,免得夜長夢多!”

那些黑衣人得令,自然是不敢怠慢,一個個都舉刀向楚帝刺去,楚帝避無可避,登時,便被這些黑衣人的刀劍給刺成了滿身窟窿,倒地而亡。

但盡管是已經死去,他卻仍是死不瞑目,雙眼直直地望著蕭國丈,盡是刻骨銘心的恨意。

縱使膽大心惡,見著楚帝這般的眼神,蕭國丈也是不由打了個寒顫,冷聲朝那些黑衣人下令:“把他眼珠子給我挖出來!”

“是!”

那些黑衣人們都齊聲聽令,然後一個黑衣人伸出刀去,隻是唰唰幾聲,楚帝原先含著恨意的一雙眼睛,便全數變成了兩個血流不止的窟窿。

見到如此慘象,我心裏不由暗暗發麻,而這時上官鳴庭已經滿臉悲憤地跪了下來,嘶聲叫道:“父皇——”

剛念出這兩個字出來,他的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了出來,似乎真的因為楚帝的死,而感到悲傷異常。

也正是因為他的這聲慘呼,蕭國丈將注意力向上官鳴庭投來,眼中殺光一閃。

我心裏大叫不妙,正要提醒上官鳴庭小心時,蕭國丈已經冷冷說道:“你們將上官鳴庭也快點殺了!”

可是這次,卻沒有聽到黑衣人們本該說出來的遵命之話,而是有一個黑衣人冷冷道:“國丈大人,請恕我們不能從命!”

“你們說什麼?!”

蕭國丈不由大怒,顯然是從沒想過那些黑衣人竟然敢違逆自己的命令。

見他這樣大怒的模樣,那些黑衣人卻仍是淡淡說道:“隻因,我們本就不是國丈大人的人,所以,自然不能聽從你的命令了!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意思,現場知情的人全都死了,再加上昏君臨死前的那聲呐喊,恐怕現在,誰都會認定,昏君是被蕭國丈給殺死的吧?”

那個黑衣人用無比嘲弄的語氣將這席話說完,完全不理已經呆若木雞的蕭國丈,便揮了揮手,頓時,所有的黑衣人都站在了他的身後。

而那些侍衛,因為之前楚帝死去的事情震撼了他們的心神,再加上這些黑衣人的武功真的極高,所以在心神渙散的情境之下,自然一個個也難以避免死亡的結局。

這時,忽然隻看到自殿外極速奔來幾個人,眼看不久之後,便要臨近大殿,那些黑衣人便齊齊向蕭國丈躬身說道:“國丈大人,事情已經全數辦完,屬下幸不辱命,屬下告退!”

說完這些話,那些黑衣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殿外衝去,他們一個個輕功超卓,自是在短短時間之內,便消失無影。

隻剩下已經徹底呆住的蕭國丈,站在原地,呆呆望著眼前的狼藉景象。

這時,那幾個人已經來到了大殿門口,其中一個老者衝著那些黑衣人的背影叫道:“你們這些亂臣賊子,還不快停下,不然老夫就弓箭手伺候了!”

“哈哈哈!”

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曾理會他,隻是朝天發出一陣冷笑,便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那個老者隻得憤憤的衝進殿來,見蕭國丈正呆立殿中,上官鳴庭正痛哭不已,臉色大變,慌忙朝殿上望去。

當他看到楚帝的屍身時,不由全身大震,老淚縱橫,一下子奔了上去,哽咽道:“皇上,老臣來遲了啊!”

聽著他的話,後麵那幾個人也是神色一變,紛紛跪了下來,無一不是熱淚盈眶。

上官鳴庭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董相國,父皇……父皇是蕭堂這個亂臣賊子殺死的,請董相國除掉蕭堂,為父皇報仇!”

他抬起頭來,雙眼通紅,眼裏盡是刻骨的恨意,讓人看得,不由心裏一顫,無一不相信他是對楚帝有著極深的感情。

便連我也是幾乎要相信,他真的是因為楚帝的被殺,而悲痛欲死。

董相國自然極易便被騙過,站在殿上,冷冷望著蕭堂:“蕭堂,你竟然命人殺了皇上,你這個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我便代表朝中眾臣,宣布你蕭堂謀權篡位的大罪!”

現在的蕭國丈,仍是呆呆站在原地,似乎沒有聽到董相國的話。

他的雙眉緊皺,似乎有什麼他不能明了的問題,糾纏在他的心底,讓他不得而解。

也許,是因為那些黑衣人對他的態度,令他感到,其中包含著的無數凶險和全套。

見蕭國丈理也不理自己,董相國勃然大怒,一揮手,冷聲道:“遲將軍,還不快宣禦林軍進來!”

被他望著的那人慌忙站了起來,便朝外麵跑去,這時蕭國丈方才反應過來,望著董相國,冷笑道:“不錯,此事就是我做的,隻是以你董敬的能力,你又能對我如何?”

說著,他便將手放在唇邊,發出一聲尖銳的哨聲。

聽到這聲哨聲,董相國等諸人都不由臉色大變,隻因他們都知道,蕭國丈的這聲哨聲,是召喚他暗中潛伏的那些力量的方式。

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卻看到上官鳴庭的眼中,掠過一道幾不可查的冷芒。

我也終於明白,蕭國丈真的輸了,輸在了上官鳴庭的手裏,他自己,卻仍然渾然不知。

果然,盡管蕭國丈發出了這一聲召喚,他手下的人,卻一個也沒有發現。

蕭國丈不由臉色大變,而董相國卻放下心來,冷笑道:“蕭堂,現在你沒有本事了吧?那你就乖乖等著禦林軍前來吧,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蕭國丈冷笑:“哼,鹿死誰手,你又如何得知!”

一邊說著,他便一邊內力凝於雙掌,向董相國襲來。

董相國卻絲毫也不擔心,隻因這時,原先跪著的幾個人中,一個人站了起來,驚道:“相國大人小心!”

隨著他說著這句話,他便已經來到了董相國的麵前,也伸出掌去,堪堪抵住了蕭國丈的那一掌。

反而,蕭國丈還被他的這一掌,給轟得踉蹌向後退了幾步,臉色迅速變得蒼白!

蕭國丈臉色紅白不定,冷冷道:“好,董敬,算你厲害,你竟然還有這樣的高手在身邊!老夫今日認輸,隻因機關算盡,卻人算不如天算,你也不要得意!”

說著,他便轉過身,要朝殿外衝去,可是董相國卻不但不著急,還滿臉好整以暇的神色。

隻見蕭國丈轉過身去時,剛好那個遲將軍已經領著一對禦林軍向這邊衝來!

縱使蕭國丈再狡猾,此刻也是再不能保持冷靜,他如同一個喪家之犬一般,急急向殿外衝去,想逃離出重重包圍,卻是有心無力。

隻因為那些禦林軍,已經將他圍在了正中央,每個人的手中,都握著一柄弓,弓上懸著一支箭,箭尖正對著被圍在中央的他。

這下,就算蕭國丈有通天本事,也是插翅難飛了。

蕭國丈朝天哈哈大笑兩聲,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一般,轉過頭,直直朝上官鳴庭望來。

他的聲音裏,也是充滿無限蒼涼:“哈哈哈,沒想到我蕭堂算計一生,到頭來,竟然被一個黃口小兒給算計了!好,算你厲害,是你贏了!”

說完,他便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把刀來,朝天望了一眼,說道:“與其死於你們這些豎子之手,還不如老夫自己了結!”

話音剛落,他便將那把刀向自己的胸腔刺去,頓時,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在地上流出了一條鮮血行成的小河。

隨著那些鮮血的泛濫,蕭國丈也終於無力地倒了下去,那柄鋼刀,哐當一聲,掉在他的身旁。

看到眼前的情景,那些禦林軍們卻仍不打算放過他,一時間,弓箭齊發,將蕭國丈登時射成了一個刺蝟。

看來董相國也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見得別人死掉了,還不肯給別人一個全屍,還真是個心狠手辣之輩,看來他也不能小瞧,若是機緣得巧,說不定,他就是另一個蕭國丈了。

可是,聽到蕭國丈臨死之前的話,就算是傻瓜,也是聽出了其中的不尋常了。

所以,董相國望向上官鳴庭的眼神,就不由多了幾分探究。

而上官鳴庭卻仿佛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一般,仍是一副沉浸於悲痛之中的模樣,見著蕭國丈死掉,隻是泣不成聲叫道:“父皇,蕭堂這個亂臣賊子終於死了,父皇,您可以安息了!”

一話未說完,眼淚卻已經止不住地流了下來,直讓身旁看著的人,也不由暗自滴淚。

被他這麼一表演,董相國對他的疑慮也不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望了望眼前狼藉的一片,沉聲說:“遲將軍,你快帶人去宣各位大臣前來,老夫有事要宣布!”

遲將軍答應著,便帶著禦林軍退了下去,這時,董相國便對上官鳴庭說道:“七王爺請節哀!現在太子殿下不知所蹤,蕭堂又膽敢謀反,一切事情,都需要七王爺來處理,所以還希望七王爺要保持冷靜才行!”

看董相國的模樣,便知道近日來上官鳴庭的表現,已多多少少影響到了董相國對他的看法。

這樣看來,上官鳴庭要登上皇位的目的,該會容易實現得多。

上官鳴庭舉袖擦去眼淚,啞聲道:“但是父皇在臨死之前,尚未有機會說出太子人選,便被蕭堂的人所殺!現在董相國說諸事都由我來處理,該是於理不合,所以我不敢貿然答應,還希望董相國不要介意!”

他這話還真是說得高明,典型的欲擒故縱,讓人更覺得,其實他對皇位,沒有一點野心。

董相國眼中掠過一抹放心之色,卻是驚道:“皇上在被蕭堂殺死之前,竟然沒有說出儲君的人選?這……這該如何是好……”

他也是一副陷入了為難之中的模樣,可是誰又知道,他的這一片為難,究竟有著多少是真的。

依我看來,此刻的他,恐怕也是跟蕭堂一樣,已經有了一些野心。

畢竟現在楚帝已經駕崩,正牌太子又逃得無影無蹤,還兼跟亂黨有著莫大關聯,楚帝又沒有說出繼任太子的人選,如此大的一個爛攤子,他自然也是想插插手撿撿小便宜的。

上官鳴庭仿佛知曉了他的打算一般,唇邊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卻是稍縱即逝。

他對董相國說道:“我也不知道父皇的決定到底是怎樣,唉,都是我本領不濟,要是那時將父皇救了下來,縱使犧牲了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起碼那樣一來,我大楚的社稷,也不會似這般一樣!”

他一副懊惱十分的模樣,眼淚又掉了下來,十足的孝子模樣,看得周邊的幾個忠心大臣,眼眶也漸漸的紅了,看著上官鳴庭的眼神,也親切了許多。

我卻隻看得心裏暗暗好笑,直歎上官鳴庭真是個演戲的天才,這一番表現,已經將這幾個大臣的心,全部都給收住了。

董相國慌忙道:“七王爺不要如此!這等事情事發突然,七王爺當時還要保護秦國皇後,可謂勢力孤微,所以這件事情,七王爺不必如此自責!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尋出國之儲君,隻有如此,才能令楚國社稷重歸安寧!”

上官鳴庭點頭道:“董相國所說不錯!一切均按相國大人的意思來辦,我等均會無償接受!”

他這話當真是將董相國說得眉開眼笑,讓我看得卻不由一歎。

上官鳴庭真是城府深沉,之所以他能說出這等示弱的話來,便證明他必定是有著什麼暗中的布置。

可憐董相國還高興成如此模樣,敢情是對上官鳴庭的本質還未看清,所以才認定上官鳴庭是個好欺負的黃口小兒吧。

現場也確實隻有我,才知道上官鳴庭的恭順外表下,究竟藏著怎樣險惡的用心。

董相國微歎一聲,說:“現在看來,也隻能如此了,唉,真是國之不幸啊!”

他說到這裏,不由隻感到心裏憤懣難當,便伸出手去,禁不住朝身後的龍椅重重一拍,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將心裏的煩悶之情抒發一些。

可是他這一拍之下,卻隻聽見自龍椅上麵傳來一聲“咯噔”的響動,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不由一驚。

登時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朝龍椅望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董相國也是不明所以地回頭看去,卻隻感到自龍椅的某處,忽然掉下了一樣東西!

這時,遲將軍帶來的眾臣也恰在此時回來了,看得大家都望向龍椅方向,便也向那邊望去。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到了那個自龍椅裏掉下來的東西!

我和上官鳴庭,也是朝那邊看去,要看看究竟是什麼,能夠吸引住大家的注意。

董相國一臉疑惑地低腰去撿那個東西,直到拿到他的手裏,我們才終於看清楚那個到底是什麼。

隻見一個黃色的絹書在董相國的手裏靜靜呆著,一看那個顏色和質地,便很容易明白,這個東西,就是皇帝專屬的作品——詔書。

難道,這就是楚帝暗中準備的立儲君的詔書?

想到這裏,大家都不由激動了起來,假若儲君人選,真的在這一張絹書裏麵,那麼一切問題便都迎刃而解了,大家什麼也不用幹,隻等著迎新帝登基便是。

而這裏現在還能保持平靜的,除了我,便隻有上官鳴庭了。

他淡然地看著董相國手中的詔書,似乎那件事情,根本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一般。

可是卻也隻有我才知道,他不關心自然是假的,但是他之所以這般冷靜,其中原因之一,自然是因為他想演戲給大家看,證明他完全沒有想當皇帝的野心。

而另外一個原因,卻越發的重要!

那就是,他完全知曉,那本詔書中,究竟有著什麼內容!

所以,他才會一點也不緊張,也不好奇。

這個想法,讓我不由感到有幾分的毛骨悚然。他的城府竟深到如此程度,不得不讓人感到可怕。

仿佛知道了我心裏對他的猜測,上官鳴庭轉過頭來看我,對我淡淡笑了一笑,便又將視線轉向了殿上正展開詔書的董相國。

隻見董相國看到了那本詔書的內容時,臉色微微一變,然後便朝上官鳴庭望了一眼,眼裏充滿了不可思議。

接著,他便朗聲說道:“眾位大臣接旨!”

聽得他的話,所有的人都慌忙跪了下來,當然,我是不可能跪下來的,所以整個大殿隻有我一個人鶴立雞群,感覺頗有幾分怪異。

董相國開始宣讀起詔書來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觀乎國丈蕭堂狼子野心,故……”

我在下麵靜靜聽著,董相國之前說的,無非是楚帝早便察覺到蕭國丈狼子野心,想謀反篡位,所以便做好了廢太子的準備,立好了新的儲君。

但因為害怕蕭國丈發難,再加上太子一向口碑不錯,所以一直沒有付諸實際。

而他在詔書裏說,若終有一天,他將太子上官鳴軒廢掉,便知道是蕭國丈謀反之時,這個時候,發現這封詔書的臣子,必將對著眾臣宣讀出詔書中的內容,向大家宣布新的儲君究竟是誰!

董相國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才又接著念道:“朕第七子鳴庭,溫和仁厚,禮賢下士,才華橫溢,品行端正,又兼有雄才大略,酷肖朕之遺風,故儲君之位,朕便欽定第七子鳴庭……”

之後又是廢話不斷,但是各位大臣已經沒有興趣去聽了,隻因大家都被詔書裏麵的內容嚇到了,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苦苦盼著的儲君之選,就在自己的眼前。

登時,大家望著上官鳴庭的眼神,都不由變得敬畏了幾分,而上官鳴庭,卻仍是安之若素,似乎並不因為這件事情而有著絲毫情緒的波動,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樣。

這時,原本便屬於上官鳴庭陣營中的一個大臣轉身望向上官鳴庭,一邊磕頭,一邊大聲說道:“微臣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人還真是腦筋轉得飛快,知道順著上官鳴庭的意思來做戲,他話音剛落,其餘人等立刻便像剛剛從夢中醒過來一般,紛紛朝上官鳴庭跪去,齊聲說:“微臣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震耳欲聾的聲音在殿中響起,仿佛將原先因為楚帝駕崩而籠罩的悲傷氣息,全數一掃而空。

還在宣讀著詔書的董相國見狀,不由心裏暗驚,眼裏一抹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便慌忙滾落下殿,跑到上官鳴庭麵前跪下,說道:“老臣拜見太子殿下!”

“眾位愛卿請起!現在父皇剛剛駕崩,所以大家不必多禮,還是先處理好父皇的葬禮再說吧!”

麵對大家對自己的臣服,上官鳴庭仍是那副淡然處之的模樣,然而他的這一席話,卻又讓大臣們眼中對他的佩服之色更為的深了。

試問,如此不顧自己即將深登高位,卻隻顧念著孝道的儲君,世間又有多少呢?

所以,也由不得大家都用這般既佩服又敬畏的眼神看著上官鳴庭了。

上官鳴庭說完這句話後,臉色便又重新變冷,說道:“蕭堂狼子野心,竟敢派人殺了我父皇,我絕放不了他!所以我還希望,董相國一定要嚴懲蕭家之人,方能為父皇報得此仇!”

聽得他的話,董相國自然不敢全部招攬上身,隻因為現在楚帝已經將太子人選宣告了出來,若他再敢一力包辦,豈不是越俎代庖了嗎?要是得罪了以後的皇帝,那可怎麼辦?

他本就是人精,自然不會做出這等冒犯未來皇帝皇威的事情來。

所以他立時便說道:“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所以楚國的事情,自然都得由太子殿下來處理!微臣隻是一個臣子,實在不能做這種事情啊!”

聽他這麼說,其餘的大臣自然也不會放棄這等表忠心的機會,於是便紛紛勸說上官鳴庭自己來負責處理楚國的事情,也就是相當於要將楚國的權力,一手掌控在上官鳴庭的手裏。

見大家都如此聽話,上官鳴庭自然不會再拒絕,於是一副很是無奈的樣子說道:“既是各位這般說,那我便勉為其難了!大家請都起來吧,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見他答應,眾位臣子才終於站了起來,然後告退而去。

隨之侍衛和禦林軍也趕了來,將大殿裏的一切都收拾好了,整個大殿整潔幹淨得,就仿佛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

待得所有人都消失了之後,我才終於有機會對上官鳴庭說話了。

望著曾經一片狼藉血腥,而如今卻一片安寧的大殿,我不由舒了口氣,說:“你自始至終,都一直在演戲,難道你不累?”

聽了我的話,他隻是淡淡一笑:“自然不累。若你自一懂事起,便一直這般演著戲,那麼你便會順理成章覺得,隻有這樣演戲,才是你真正的生活,而原先的我本該是怎樣,我卻是早忘記了。”

他的話裏,充滿著一種濃濃的無奈和失落,但是聲音卻平靜無比,似是連這樣的悲傷,也是無法擊潰他一直以來的偽裝。

我不由歎氣:“那些黑衣人都是你的人吧,不然蕭國丈就不會說出那些話來了。”

“不錯,你還真聰明,這裏隻有你一個人看穿了我的布置。”

他淡淡說完這話,又接著說道:“其實不瞞你,在這之前,蕭堂的確埋伏了好大一批黑衣人在皇宮裏,隻等著我父皇廢了太子,便衝進來起事。可是誰又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有埋伏,我也有!並且,他的埋伏我全知道,我的埋伏,他卻一點察覺也沒有。這就決定了他的敗局,也活該讓他的手下,全數被我的人給解決了。”

原來如此。

也隻有這樣,所以蕭國丈才會一直以為,那些黑衣人是他的人。

隻因為上官鳴庭的人將那些人解決掉之後,便假裝成他的人來對付楚帝的侍衛,所以不但騙過蕭國丈,也同樣騙過楚帝。

誰能想到,真正殺死楚帝的人,竟然是他的兒子。

可憐蕭國丈,卻當了這個替死鬼,至死都背上一個謀權篡位的罪名。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那些黑衣人是他的人,那封詔書,便自然也是他偽造的了。

隻等著董相國恰巧拍到龍椅,那封偽造的詔書便掉落下來。

從此,名正言順地奠定了他身為楚國儲君的地位。

真是條好毒的連環計,一環扣一環,讓人目不暇接措手不及。

縱使城府深沉的蕭國丈,縱使老謀深算的董相國,也終是敗在了他的手下。

我的臉色不由陰晴不定,將我心裏的想法表露得一覽無餘,因為他這般深的城府,從而讓我,也是不由對他產生了幾分懼怕感。

真不知道他究竟會不會遵守我們的約定,將我安全送回秦國。

見著我的臉色變幻,他不由一笑:“你不要緊張,我不會做什麼傷害你的事情的!其實我做那些,也是無可奈何,畢竟,我終要將我的東西,全部奪回來!”

說著,他的臉色漸漸的變得冷了起來,由原先的言笑晏晏,而變成這般的冰冷一片,讓我看得不由一怔。

他又是看到了我臉色的變化,唇邊漸漸揚起了一抹笑意,登時,便將他滿臉的寒意,都驅散得無影無蹤。

他低頭看我,笑道:“你放心,對於別人,我自然會算計到底,可是對於你,我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你就相信我好了。”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是溫柔起來,讓我感覺好不適應,同時,心裏也在暗暗心驚,為著他神態的忽然變化。

沒有絲毫征兆,便想怒就怒,想喜便喜,當真是讓人措手不及,也讓人越發覺得他的喜怒難測來。

我壓下心中不安,笑了笑,說:“那好,我便相信你好了。不過你現在貌似什麼事情都不用擔心了,所以,該可以派人送我回去了吧?”

聽得我的催促,他卻也隻是笑笑,說:“何必這麼急呢,莫非與我相處,便這般的令你感到為難麼?”

還真是受不了他了,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說:“那你要什麼時候才放我回去啊?”

他在我肩上拍拍:“不用急,等我將這裏的事情全數解決,並且還將楚國的政權握在手裏,我便放你走,如何?”

他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還能提什麼意見,所以我也隻有點頭說道:“好吧,不過你可千萬不要食言,不然,我饒不了你!”

他大笑:“哈哈,我倒真的很想看看,以你的本事,還怎麼能做到饒不了我呢?”

眼看他又要來和我插科打諢了,我懶得理他,舉步便向殿外走去,邊走邊說:“我先回你的王府去了,你就在這裏好好呆著吧,我可沒時間陪你了!”

說著,我便已經走出了殿外,他看著我的背影,隻能苦笑一聲,也慌忙跟了上來。

接下來的幾天,便是上官鳴庭大刀闊斧整頓楚國政權的日子了。

首先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將蕭國丈處以謀反罪名,並將他“殺死”楚帝的事情昭告天下,這下全楚國的國民,都知曉了蕭國丈乃是這樣大逆不道之徒,再加上他以前是一貫的飛揚跋扈,人氣低迷得很,早便被楚國國民恨之入骨,所以此次他被誅身亡,自然是人人稱慶的事情。

接著,便是要將所有對他皇位有威脅的人全部除掉,整個蕭家,都因為蕭國丈的謀反罪名而被株連,以至於連蕭家的九族都被誅了,全部家產全部充入國庫,竟然可以抵得國庫將近十年的收入,又讓蕭家的名聲下降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自此,也沒有人再敢為蕭家再說上半個字了。

而被貶入冷宮的皇後,自然也是因為蕭家的關係,而被賜予白綾一條,自盡於冷宮之中。

奇怪的是,這個皇後自盡的時候,上官鳴庭竟也去了,待得他回來之後,雙眼卻是有些微紅,似是掉了眼淚一般的模樣。

我知道他與皇後之間的仇怨,是旁人無法得知也無法去插手的,所以也沒有問他,隻是任憑他自己將這一片遠去的仇怨慢慢消化。

然後要對付的,自然就是他的大對頭上官鳴軒了。

不出一日,整個京城中,便都貼滿了上官鳴軒的通緝令,便連各個州郡之中,也是下達了上官鳴庭親手簽署的對上官鳴軒的追捕令,顯然上官鳴庭這次要傾全國之力將上官鳴軒給抓住,然後將之除掉。

對於這件事情,我自然插不了手,並且,之前我也還勸說了上官鳴庭要警惕上官鳴軒,畢竟我那時便直覺感到,在上官鳴軒的身上,發生了一些我和上官鳴庭不能掌控的變化,而這些變化,卻足以致命。

足以致我和上官鳴庭的命。

所以,我們對上官鳴軒,絕對不能手下留情!

可是,盡管已經將所有的通緝令散布得滿天飛,卻也仍是沒有上官鳴軒的消息,所以我和上官鳴庭,都不由有幾分的灰心了。

據上官鳴庭分析,之所以他費了這麼大的氣力,仍是沒有發現上官鳴軒的下落,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在朝中,還是有著一些以往上官鳴軒的附屬人物,現在,就是有著他們在庇護上官鳴軒,所以上官鳴軒才能安然地躲過他的搜索。

不過就算如此,上官鳴軒又不是一個有著通天本領的人,就算有著人保護,料想也是不會安全多久。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再過三天,就是上官鳴庭的登基大典了,到了那時,他便會成為楚國的皇帝,在這個國家裏麵,再無一個人能夠撼動他的地位。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和他分離的日子,也是近在眼前了。

我自然是高興十分,畢竟馬上就要見著南宮墨羽了,可是上官鳴庭,卻似乎有著幾分沮喪。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會有著這樣的情緒,畢竟我可不相信他會喜歡我,所以舍不得我離開,才會有著這樣的情緒產生,說不定他會出現這樣的模樣,是有著什麼陰謀才對。

於是對於他,我始終有著幾分的警惕之心,盡管他說了因為我們分別在即,所以他今天晚上要請我喝楚國的名酒,以作離別之宴,我也是無法徹底放下心來。

今夜的天氣好得很,因為是十五,所以月亮便如同一個玉盤一般掛在天際,將世間的所有,都籠罩在月華的清輝中,將世間萬物,都披上一層聖潔的光輝,讓人不覺便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