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想再說!我什麼也不想瞞你。說不準,這是一次有去無回的旅行!”
“聽先生的。”
一刻鍾之後,我們的旅行箱收拾好了。龔賽伊幹這種活易如反掌。我敢肯定,什麼都不會遺漏,因為這個小夥子整理襯衣和外套,就像對鳥類動物或哺乳類動物進行分類一樣在行。
旅館電梯把我們送到中二樓前廳。我下樓梯來到底層。我在始終圍滿客人的大櫃台前結清了賬。我委托把一包包填塞好的動物標本和風幹的植物標本運往巴黎。我還留下足夠的錢托人喂養我的鹿豚。我跳上了一輛馬車,龔賽伊跟在我後麵。
這趟車費是20法郎。馬車由百老彙大街一路駛到合眾國廣場,又沿第四大街行駛到與鮑威利街交彙的路口,拐入卡特林街,一直行駛到第34號碼頭停下。然後,卡特林號渡輪連人帶車、馬把我們一起送到了布魯克林。布魯克林屬於紐約大區,位於東部河的左岸。幾分鍾後,我們便抵達亞伯拉罕·林肯號驅逐艦停泊的碼頭。林肯號驅逐艦的兩根大煙囪冒著滾滾黑煙。
我們的行李立即被搬到了林肯號的甲板上。我匆匆登上了驅逐艦,詢問法拉格特艦長在哪裏。一名水手領我登上艉樓,來到一名神采奕奕的軍官麵前。他向我伸出手來。
“是皮埃爾·阿羅納克斯先生嗎?”他問我說。
“正是,”我回答說,“您就是法拉格特艦長吧?”
“是的。歡迎您,教授先生!您的客艙早就準備好了。”
我向艦長告辭,好讓他專心致誌地備航。我由別人領著來到為我準備的客艙。
林肯號是為了新用途而精心挑選和改建的。這艘高速驅逐艦裝備了過熱裝置,能使蒸汽增加到七個大氣壓。在這個壓力下,林肯號驅逐艦平均時速可達到18.3海裏。這個速度十分可觀,但仍不足以同那條巨大的鯨魚搏鬥。
驅逐艦的內部裝備符合這次遠征的要求。我對自己住的房艙十分滿意。它位於艦艇後部,麵對軍官休息室。
“這兒挺好的。”我對龔賽伊說。
“先生,請別見怪。”龔賽伊回答說,“就像寄居蟹鑽進了蛾螺殼一樣舒服。”
我讓龔賽伊拾掇好我們的旅行箱,自己則重新登上甲板,看他們做出航前的準備工作。
這時,法拉格特艦長正下令鬆開將林肯號拴在布魯克林碼頭上的最後幾根纜繩。如此看來,我要是遲到一刻鍾,甚至更短的時間,林肯號驅逐艦不等我就會起航,我也就錯過參加這次非同尋常、令人難以置信、具有傳奇色彩的遠征的機會了。然而,將來可能還會有人對這次遠征的真實記錄持懷疑態度。
法拉格特艦長連一天甚至一個小時也不願耽擱,急著趕赴不久前海怪出沒的海域。他叫來了艦艇上的輪機長。
“壓力夠嗎?”艦長問道。
“夠了,先生。”輪機長回答說。
“起航!”法拉格特艦長大聲下令道。
這道命令通過壓縮空氣裝置傳到機艙。接到命令後,機械師們立即啟動機輪;蒸汽呼嘯,湧入半開半掩的進氣閥。水平排列的長長的活塞此起彼落,乒乓作響,推動著主軸的搖杆。螺旋槳的葉片連續拍打著海水,而且不斷加速。林肯號驅逐艦在滿載前來送行的觀眾的渡輪和小汽艇的“夾道”歡送下莊嚴地駛離港口。
布魯克林碼頭和紐約東部河沿岸的街道黑壓壓地站滿了好奇的人群。50萬人發自肺腑的三聲歡呼聲響徹雲霄。成千上萬條手帕在密集的人群頭頂揮動,表示向林肯號致敬,此般情景一直延續到林肯號行駛到哈得孫河口紐約城所處的長形半島的尖端。
哈得孫河右岸別墅星羅棋布,風景如畫;林肯號驅逐艦沿著新澤西州一側順流而下;兩岸要塞林立,紛紛鳴炮,向林肯號致意。林肯號則連升三次美國國旗還禮,國旗上39顆星在驅逐艦後桅斜桁上閃閃發光。接著,林肯號改變了航速,駛進了有航標指示的航道。航道沿著桑迪·霍克沙洲頂端形成的內港劃了一道弧線。當驅逐艦駛近沙洲時,再次受到成千上萬名觀眾的歡呼。
由渡輪和小汽艇組成的歡送船隊一直尾隨著林肯號驅逐艦行駛,直到標誌著紐約港入口的兩座燈塔為止。
此時,正好是下午三點。領航員離開林肯號,登上一艘小艇,朝著停泊在下風口等待他的雙桅縱帆船駛去。爐火燒得更旺了,螺旋槳加快了打水的節拍,林肯號沿著長島低平、黃色的海岸行駛。晚上八點,火島的燈光被甩在了西北方,林肯號在黑茫茫的大西洋洋麵上全速前進。
注釋
[1]龔賽伊是法語“conseil”的音譯,“conseil”一詞在法語中有建議、主意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