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海底煤礦(3 / 3)

不過,我們很快就攀行到了大約有250英尺高的地方,因遇到不可逾越的障礙物而不得不停了下來。拱頂的拱形曲線變得陡峭、垂直起來,要繼續攀行就得盤旋而上。植物界開始在這裏與礦物界爭奪地盤,一些小灌木,甚至一些喬木,也從峭壁的坑窪處拔地而起。我認出了幾棵流淌著苛性樹汁的大戟樹。一些名不副實的天芥菜屬植物——因為它們永遠也享受不到陽光的沐浴——在這裏慘兮兮地耷拉著一串串餘香未盡、快要凋謝的花朵。在萎靡不振的長葉蘆薈底下稀疏地生長著幾朵靦腆的菊花。我在熔岩石中間發現了幾朵仍微微散發著芬芳的小小的紫羅蘭,我確實舒適地感受到了紫羅蘭的芬芳。芳香是花的靈魂;而海洋裏的花朵,這些色彩豔麗的水生植物卻沒有靈魂!

我們來到一叢茁壯的龍血樹下,它們頑強地從岩石叢中拔地而起。這時,尼德·蘭大聲叫喊:

“啊!先生,一隻蜂窩。”

“蜂窩?”我應道,做了一個完全不相信的手勢。

“是的,一隻蜂窩。而且四周還有蜜蜂在嗡嗡飛舞呢。”加拿大人重複道。

我走上前去,想看個究竟。果然,在一棵龍血樹樹幹的洞口堆積著數千隻靈巧的蜜蜂,這種昆蟲在加那利群島十分常見,它們釀製的蜂蜜特別受青睞。

加拿大人隨即很自然地想到要帶一些蜂蜜回去。我要是反對他,肯定會惹他反感。於是,加拿大人抱來了幹樹葉,並且還摻和著硫磺,用打火機點燃了樹葉,想把蜜蜂熏死。蜜蜂的嗡嗡聲逐漸聽不到了。加拿大人捅破了蜂窩,足足倒出好幾公斤芬芳的蜂蜜。尼德·蘭把蜂蜜放進了背袋。

“等我把蜂蜜和在麵包果樹粉裏,”他對我們說,“就能為你們製作美味的糕點了。”

“當然!”龔賽伊說道,“那將是蜜餞麵包。”

“先把你的蜜餞麵包擱在一旁吧!”我說道,“還是繼續我們的有趣攀行。”

在沿途小道的幾個轉彎處,整個瀉湖展現在我們眼前。鸚鵡螺號舷燈的燈光全部映照在既沒漣漪又無波浪的平靜湖麵上。鸚鵡螺號紋絲不動,船員們在潛艇的平台和瀉湖岸上忙碌著,他們的黑色身影在明亮的背景上被清晰地勾勒出來。

這時,我們正繞過支撐著拱頂的靠瀉湖最近的幾堵最高的岩脊。在這座火山體內,我發現蜜蜂並非是動物界的唯一代表。一些猛禽從它們築在岩石尖的巢穴裏飛出來,在陰暗中翱翔、盤旋,都是些白腹鷹和叫聲尖利的紅隼。在斜坡上,一些美麗、肥壯的大鴇邁著它們的長腿快速逃跑。我讓讀者們想象,加拿大人看到這些美味的野味,已經垂涎欲滴,為手上沒有準備槍支而後悔不迭。他試圖以石塊代替槍彈,在經過了好幾次不成功的嚐試以後,他終於擊傷了一隻美麗的大鴇。說他不惜冒20次生命危險去捕捉這隻大鴇,絲毫也沒有言過其實。不過,他身手不凡,終究將它裝進了自己的背袋,與蜂蜜放在一起。

岩脊變得無法攀行,我們不得不下坡回到岸邊。在我們的頭頂上,巨大的火山噴口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井口。從這裏望出去,能夠清晰地分辨天空。我看到被西風吹亂了的雲朵從洞口一掠而過,零碎的雲霧在火山頂上繚繞。顯然,這些雲層很低,因為山頂距離海平麵不會超過800英尺。

加拿大人打完鳥又過了半個小時,我們回到了內湖岸邊。這裏的植物以海馬齒為主,厚厚地長滿了湖畔。這種傘形科植物又名鑽石草、穿石草或海茴香,泡醋很好吃。龔賽伊采了好幾把。至於動物嘛,有數以千計的各種甲殼動物,如螯蝦、黃道蟹、瘦蝦、糖蝦、盲蛛和甲拉蟹,以及許許多多貝殼類動物,如瓷貝、岩貝和帽貝。

這裏還有一個奇妙的洞穴。我和我的同伴們舒適地躺在洞裏的細沙上。早已被地熱磨光、像琺琅質一樣閃閃發光的洞壁上布滿了雲母石塵埃。尼德拍打著洞壁,想知道它們的厚度。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於是,我們又回到了逃走這個永恒的話題。我告訴他,尼摩艇長南行隻是為了補充鈉元素,這樣能夠點燃尼德心中的希望。我希望他重返歐洲或美洲海岸。這樣,加拿大人能夠更有把握地繼續實施上次未遂的企圖。

我們在這個迷人的洞穴裏躺了一個小時。起先談話還十分熱烈,後來已變得沒有了生氣。我們都昏昏欲睡。我覺得沒有必要驅趕睡意,所以就任憑自己進入了沉睡狀態。我做起夢來——做夢的內容是不能選擇的——夢見了自己變成了一隻普通的軟體動物。我仿佛覺得,這個洞穴成了我這隻軟體動物的兩瓣甲殼……

突然,我被龔賽伊的說話聲驚醒。

“當心!當心!”這個稱職的仆人大聲叫喊著。

“發生了什麼事?”我坐起來問道。

“水漫上來了!”

我站了起來。海水像激流一樣湧向我們剛才睡覺的沙灘。我們畢竟不是軟體動物,必須趕緊離開這裏。

片刻工夫,我們安全地來到了洞穴的頂端。

“發生了什麼事?”龔賽伊問道,“一種新的現象?”

“不,我的朋友。”我回答說,“是漲潮了。隻是海潮差點把我們吞沒了,就像吞沒沃爾特·司各特筆下的主人公一樣!外麵的大西洋漲潮了,湖水也根據自然平衡規律隨之上漲。我們半身都濕透了,回鸚鵡螺號換衣服去吧!”

三刻鍾以後,我們結束了環湖旅行,回到了鸚鵡螺號潛艇。此時,船員們也幹完了裝鈉的活。鸚鵡螺號有可能馬上就要起航。

然而,尼摩艇長就是不下達起航的命令。他是想等到天黑再悄悄地從海底通道出去?也許吧。

不管怎樣,第二天,鸚鵡螺號駛離自己的船籍港,在大西洋洋麵以下幾米的水域裏遠離陸地航行。

注釋

[1]拜伊(1736—1793):法國作家、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