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屠殺(1 / 3)

先是講述這個故事的語氣,這個意外的場合,這艘愛國戰艦的英勇史;然後是這個怪人說最後幾句話和複仇號這個名字時表現出來的激動之情——其含義不言自明——所有這些因素結合在一起,深深地觸動了我的靈魂。我的目光再也沒有離開艇長。他雙手伸向大海,用熾熱的目光凝視著這艘光榮的戰艦的殘骸。也許,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他是什麼人,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不過,我越來越清楚地看出這個人不是學者。而且,不是一種普通的憤世嫉俗的情緒,而是一種時間無法磨滅的深仇大恨或崇高的複仇目的驅使尼摩艇長和他的同伴們離群索居,把自己關在鸚鵡螺號裏。

這種仇恨還在尋求報複嗎?用不了多久,我便會知道的。

此時,鸚鵡螺號重新在緩慢地浮向海麵,複仇號模糊的輪廓漸漸從我眼前消失。很快,潛艇一陣輕微的前後顛簸,說明我們已經浮出水麵。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一陣沉悶的爆炸聲。我瞥了一眼艇長,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艇長?”我開口叫他。

他沒有搭理我。

我離開了他,登上平台。龔賽伊和加拿大人已經在平台上。

“爆炸聲是從哪裏傳來的?”我問道。

“是一聲炮響。”尼德·蘭回答說。

我朝著剛才望見大汽輪的方向眺望。汽輪已經駛近鸚鵡螺號,可以望見它正冒著滾滾濃煙,相距我們大概有六海裏。

“這是艘什麼船,尼德?”

“從它的帆纜索具、下桅的高度來看,”加拿大人回答道,“我敢打賭,這是一艘戰艦。它能追上我們嗎?必要時會擊沉這艘該死的鸚鵡螺號嗎?”

“尼德友,”龔賽伊回答說,“它又能給鸚鵡螺號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呢?它能在水下打它嗎?它能追到海底炮擊它嗎?”

“告訴我,尼德,”我問道,“你能辨認出它的國籍嗎?”

加拿大人鎖起眉頭,眯起眼睛,以銳利的目光對那艘船凝視了一會兒。

“不,先生。”他回答說。“它沒有掛國籍旗,我沒法認出它屬於哪個國家。不過,我能肯定,這是一艘戰艦,因為它的主桅上飄揚著一麵長長的戰旗。”

整整一刻鍾時間,我們一直在觀察這艘向我們疾駛而來的汽輪。然而,我不相信,相隔這麼遠,它能看清鸚鵡螺號,更不相信它能知道這是一艘潛艇。

過了一會兒,加拿大人告訴我,這是一艘有衝角的雙層裝甲大戰艦。滾滾濃煙從兩根大煙囪直往外冒。繃得緊緊的船帆緊靠著桅杆。斜桁上沒有掛任何國籍旗。由於離得遠,還分辨不清像一條細帶一樣飄揚的戰旗的顏色。

它飛速前進。如果尼摩艇長讓它靠近我們的話,這倒是為我們提供了一次脫身的機會。

“先生,”尼德對我說道,“等這艘船距離我們還有一海裏時,我就跳入大海,我勸您跟著我幹。”

對於加拿大人的建議,我未置可否,而是繼續眺望這艘看上去越來越大的船。無論這艘船是英國的、法國的,還是美國的、俄國的,有一點可以肯定,隻要我們能夠上這條船,他們一定會收留我們。

“先生好好回憶一下,”龔賽伊說道,“我們有過遊泳的經曆。如果他同意跟著尼德友行動的話,他可以搭著我,由我來拖著他遊向那條船。”

我正要回答,這時,戰艦的前麵噴起一道白色的水汽。接著幾秒鍾以後,一個沉重物體墜落在海裏,濺起了高高的水柱,撲灑在鸚鵡螺號的船尾。稍後,一陣爆炸聲鑽進了我的耳朵。

“怎麼,他們向我們開炮了?”我驚詫地問道。

“好樣的!”加拿大人輕聲說。

“這麼看來,他們沒有把我們當做攀附在失事船隻殘骸上的遇難船員!”

“不怕惹先生生氣……好啊,”龔賽伊一邊抖掉另一枚炮彈濺在他身上的水,一邊說道,“不怕惹先生生氣,他們以為是一條獨角鯨,他們是在朝獨角鯨開炮。”

“他們得看清楚了,他們打的是人!”我大喊道。

“也許,他們要打的就是人!”尼德·蘭看著我回答說。

我恍然大悟。毫無疑問,關於存在所謂的海怪這個問題,現在已經真相大白。顯然,在鸚鵡螺號和亞伯拉罕·林肯號艦相撞的一刹那,加拿大人用魚叉叉鸚鵡螺號時,法拉格特艦長不是已經認出所謂的獨角鯨是一艘比一頭傳奇式的鯨類動物更加危險的潛艇了嗎?

是的,應該是這樣。毫無疑問,現在,人們在各個海域追尋這種可怕的殺傷性武器!

的確太可怕了,如果正像我們假設的那樣,尼摩艇長用鸚鵡螺號在進行複仇!在印度洋上,他把我們關在禁閉室裏的那天夜裏,難道不是在攻打某一艘船嗎?那個現在被埋葬在珊瑚墓地的船員,難道不是死於鸚鵡螺號發起的一次撞擊嗎?是的,我再重複一遍,應該是這樣。尼摩艇長的神秘生活部分已經暴露出來。雖然還沒有弄清他的身份,但至少聯合起來對付他的各個國家現在正在追剿的不是一個憑空捏造的怪物,而是與他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的仇人!

可怕的往事曆曆在目。我們在這艘正在向我們靠近的船上能碰到的,將不是朋友,而是無情的敵人。

這時,我們周圍炮聲隆隆。有幾發炮彈落在海麵上,像打水漂似的滑得很遠。不過,沒有一發炮彈擊中鸚鵡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