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沒?”我大喊一聲,胸口震得隱隱作痛,忍不住咳嗽起來,懷疑自己的肋骨斷了。
沒人應答,隻有陣陣的回聲傳入耳朵:“有人——沒——沒——”
回音這麼響,此處應該是個很小的空間,而且很空曠。
我試著往前走動一步,右腿關節也是劇痛,使不上一點勁,可能身上不止一處骨折。
一瞬間,積攢起來的恐懼,如洪水傾瀉般襲來,雖然嘴上說著不畏生死,可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還是會膽怯。
周圍靜得可怕,我摸黑一瘸一拐,往前挪了大概五米遠,“滴答滴答”的水聲響起。
仔細聽,好像是從右邊傳來的,而且滴水聲越來越急,不一會兒就變作嘩啦啦的流水聲。
腳下也開始有水在流動。
我呆站著,什麼也看不到,更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腳下的水麵上升很快,在我發愣那幾分鍾內,水麵已經淹沒小腿。
突然間感覺不妙,此處空間很小,有水不停地流進來,過不了多久,水漫過鼻尖,就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窒息而死。
從小怕水的我,強烈的求生欲在這一刻迸發,就算不畏生死,也能死得這麼痛苦。
我忍痛一瘸一拐往前走,什麼都看不到,一頭撞在了堅硬的岩壁上,仰麵坐倒在地,水流沒過全身。
借著水流的浮力,我又掙紮著站起來,向左邊移動,沒走幾步,依然是堅硬的岩壁。
身上本來就有多處骨折,又來回走動撞牆,我終是沒能堅持住,撲倒在地上,全身無力,再也站不起來。
水緩緩流淌在身下,淹沒了肩膀,我極力地抬起頭,才勉強可以呼吸,水麵已經到達下巴處,而且還在慢慢升上。
本以為那黑暗中的女人是來幫我的,沒想到是害我的。
最無望的處境,莫過於此刻,看不到、動不了,被水一點點淹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脖子仰得酸痛,水已經碰到鼻尖,稍一吸氣,就能感覺到水的侵入。
我深吸一口氣,嗆得咳嗽起來,胸口震得又是一痛。
再吸一口氣,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有那麼一刻,竟然有些釋懷,或許這段時間的離奇遭遇,已經是我能承受的極限了。
一直微笑麵對,實際上是在逞強。
水漫過鼻尖,我終於沒有力氣,沉下了頭,耳朵裏水流聲嗡嗡響,冰涼的水如同螞蟻群,侵蝕著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多想再看一看風鈴那冬日暖陽般的笑容,聽一聽那晨風響鈴般的笑聲。
我知道,已經不可能了,再也等不到春曉,去不到翠柳岸邊,觸摸不到那鮮紅如血的發繩。
……
……
我睜開朦朧的雙眼,陽光照進瞳孔,一圈圈光暈彌漫在眼前,我眨眨眼,模糊的事物逐漸清晰起來。
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人吻上了唇。
我被嚇一跳,急忙側身躲閃,身上骨骼一陣響動,痛得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醒了!他醒了!”一聲聲叫喊,縈繞在我耳畔。
眼前,一個女護士微笑看著我,問道:“感覺怎麼樣?”
“感覺……喘不過來氣……”我躺在地上,含糊道。
“我聽你說話,呼吸挺正常的嘛!”女護士笑笑,招手讓人過來,用擔架把我抬上救護車。
救護車門關閉的那一刻,我意識才完全清醒,看到眼前的場景,一棟教學樓濃煙四起,哭聲陣陣。
我扭頭看看救護車裏,躺著五六個被炸傷的學生,有的纏著繃帶昏迷不醒,有的已經醒過來但是兩眼無光。
一瞬間,我頭痛不已,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湧進心裏,便開口問那護士:“今天幾號了?”
“9號。”
“什麼?”我噌的一下要坐起來,弄得身上一陣痛。
“別動哦,你身上可不止一處骨折,小心下半輩子在輪椅上度過。”那護士過來輕輕把我按下。
“……”我想再說點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說。
因為9號這天,正是安南大學剛剛爆炸那天。
難道我是在爆炸中受傷,被救出來的?
遲疑一下,我又問那護士:“您在哪裏把我救出來的?”
“你呀,命真大,處在爆炸正中心位置,被一塊門板擊飛到池塘裏,竟然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池塘?”我愣了下,回想起自己在地下被一女人算計,溺死在了密室裏。
此刻醒來,時間竟然倒流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