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黃玲就發了短信告訴喬茵,她已經訂了三天後的機票。
第二天肖楊跟沈燕芳抵達北京的時候,喬茵已經住在了醫院。喬文琛在距離醫院不遠的地段還有一套閑置的房子,正好可以讓他們兩人先安頓在那裏。一路上沈燕芳再三跟喬文琛道謝,他都快要招架不住:“嬸嬸,不要再客氣了。喬茵是我堂妹,我們一家人,幫這點忙是應該的。”
沈燕芳點著頭,坐在車子後座開始抹眼淚。她多少年沒哭過了,這回真是被喬茵給嚇著了。所幸情況還算樂觀,不然沈燕芳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已經老了,這條命不寶貴,可喬茵還年輕,她應該還要走很長一段路的。
他們到醫院見了喬茵,又找到那位專家了解詳細的情況。到了晚上,在三個晚輩的勸說下,沈燕芳還是跟著喬文琛一起先回住處休息,隻留下肖楊陪著喬茵。
兩人也沒幹別的事,找了些關於腦瘤的資料一起看。
夜裏喬茵又叫肖楊睡到床上來,湊過去抱住他,“會不會耽誤你去B市?”
“已經跟上頭說明了情況,可以推遲一個月去。”他也摟住了她,下巴擱在她頭頂,隻有嗓音如常清冷,“這個月我都留在北京。”
“嗯。”這種時候就不再去想會不會耽誤他的工作,喬茵拋開一切,閉上眼滿足地蹭蹭他的胸膛,“我剛告訴你我腦袋裏麵長了腫瘤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挺怕的?”
“有點。”他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語氣平淡。
喬茵笑了笑,想著如果是等他喝了七兩茅台開啟傲嬌新技能再問他,他的回答肯定更有意思。
“我在X市那邊拿到檢查結果的時候,也挺怕的。”她隔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頭一次真真實實地感覺到還能見到他真是萬幸,“當時我就想,如果我真要死了,一定要逼著你帶我去領證。我才活了三十年呢,要是死之前都沒來得及跟你結婚,肯定死不瞑目。”
“嗯。”肖楊淡淡應了一聲,等待她的下文。
她把臉貼近他,聲音有些悶:“以前我老覺得不管碰上什麼事,能解決的都要自己解決。畢竟不可能總有人陪著我麼,總會有需要我一個人麵對、一個人撐過去的時候,所以與其習慣依賴別人,不如在平時就學會自己解決。”她悄悄翹起唇角,“但是這次我覺得很怕的時候,第一個就想到你了。我來北京的路上就在想,等結果出來了,不論情況好壞,我都要跟你說。我想見你,想聽到你的聲音,要是我真的活不長了,我想讓你陪著我。管你有沒有夠工作,我都要死了,你一定來陪著我。”
而後喬茵睜了睜眼,“是不是特別任性?”
“不會。”少見地沒有順勢給她一輪打擊,肖楊回答得平緩而篤定。就算她不要求他也會陪著她。
“然後知道情況比較樂觀之後,我就想告訴你。”收攏雙臂將他抱緊了一些,喬茵再次安心地合了眼,“我愛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跟你結婚,給你生孩子,幫你掃地做飯——不過碗得你洗……也可以我們換著來。我想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陪著你,在你受傷的時候第一個趕到醫院等你——當然,你最好是不要再受傷了。”
她沒有事先在腦子裏組織自己的語言,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思維都有點兒混亂。最後她放棄接著混亂地說下去,隻再蹭蹭他:“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一起走下去。”
十二歲時她隻身跑過那條沒有燈光的小道,趕去醫院見生死未卜的母親。除夕那晚她在他的陪伴下坐出租車獨自前往醫院,為已經過世的父親處理後事。如果沒有那天晚上他帶著她經過一盞盞路燈底下的回憶,她就不會知道當年自己是擔著多大的痛苦自己一個人麵對。
今後她還想一直跟他在一起。不管前路如何,都要跟他在一起。這樣即使沒有燈光,沒有勇氣,她也能一路走到底。
肖楊抬手壓了一下她的腦袋,一句話語調波瀾無驚,也不知道是諷刺多一些還是欣慰多一些:“說這種毫無邏輯的話,反而比平時的奉承要好聽。”
“是嗎?”喬茵隻當是表揚了,嘚瑟地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我隻說給你聽。”
揉了一把她額前的頭發,肖楊倒是一時沒有說話。
“喬茵。”良久,他才慢慢道,“昨天是我爺爺的忌日。”
喬茵稍稍一愣,就聽他繼續:“他過世的時候我正好高三。所有人都瞞著我,所以我沒見到他最後一麵。”
他口吻自始至終都是平日裏那個聽不出情緒的調調,她聽了卻下意識地抱緊了他。
肖楊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他隻按了她的後腦勺將她摟緊了一些,略略低下頭,溫熱的鼻息掃過她的頭頂:“你很重要。”他叮囑,語氣稍嫌冷淡,卻十分鄭重,“要記住。”
收收下巴點頭,喬茵告訴他:“嗯,我記著。”
作者有話要說:明明是很甜的一章,結果寫的時候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