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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決定這次相親,不走尋常路線,改走婉約範,喝茶裝淑女,這個調調準能成。
於是,在一個大風嚎嚎的深秋裏,她穿著長版的淺粉色風衣,散著筆直的長發,任憑被風淩亂那頭烏黑的秀發。手捧著一杯剛在星巴克買來的拿鐵,小口地嘬了一口,等在市區紅星沙灘廣場上的街心公園門口,隻待對方一來,她千嬌百媚地回眸一笑,輕聲說著:“你來了,我是你的什麼?”
對方咬著港台腔說:“你是我的優樂美啊。”
她再嬌羞地來句:“啊?原來我隻是你的奶茶啊!”
基本這事兒就成了。男生嘛,不就喜歡假文藝的女生,嗲嗲的,特別容易激起他們骨子裏的保護欲嗎?
她正盤算著呢,眼見的公園隔著大馬路對麵的商廈人越聚越多,群眾圍在一起議論紛紛,還有拿著手機拍照的,她一個沒忍住,叼著吸管,踩著小碎步,飄過去了。
看清楚怎麼回事以後,她表示十分無語。抬頭看看拔地而起高聳入雲的53層世貿大廈,此地是A市服務業的龍頭,市政府的商業門臉,再把視線放平,兩個女的就在這樣一個高貴冷豔的公共場所一排又一排落地窗前,大打特打。
土豆網的宣傳語怎麼說來著,哦,對了,生活,每天都是現場直播。
占上風的看樣子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姑娘,黃色的大波浪頭發,臉倒是極其素淨,騎在另一個女子身上,拽著人家頭發,大約是打得太起勁,把藕荷色皮草的兩隻袖子擼到小胳膊肘上,左臂上有著一排盛開的牡丹花紋身,嘴裏罵罵咧咧的。
另一個年紀要大上許多,三十左右光景,黑色利落馬尾,好吧,此時也被那姑娘拽成了馬蜂窩,一張妝容精致,毫無瑕疵的美麗臉孔,穿著紫色職場套裝。
她看似柔弱生憐,嘴裏刻薄的話語,卻像倒豆子一樣傾瀉而出,“我以前覺得搶走你爸,還特別愧疚,要不要買點補品慰問一下你那病勞子的媽。但現在我後悔沒有拿著結婚證去你們家祖宗十八代祖墳跟前顯擺顯擺,你大爺的,小不要臉的東西,我的頭發!靠!”
職業麗人風度也不顧了,高跟鞋被她蹬得老遠,有一隻堪堪飛到東光這裏來,左腿纏上黃發姑娘的右腿一個轉身,兩人的位置正好發生了顛倒,她也撕扯起了黃發姑娘的頭發。
黃發姑娘見勢頭不對了,把自己扔在左手邊的鉚釘手提包一把拖過來,狠狠地往那女子身後敲,敲的對方直呼痛,她才又脆生生地罵道:“CNMD,真是個婊子,別以為我爸娶了你,你就怎麼地了,你他媽在我陳牡丹眼裏就是一坨屎,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絕不含糊。”
看來這場戰爭背後又隱藏了一則血淋淋的小三事件啊。
越打越熱鬧,周圍人都看著中間這倆人雞飛狗跳,就是沒人願意上來勸架,隻在一旁指指點點,拍個照,發個微博。職場麗人的老板帶著一幫保全人員,臉色不善地站在旋轉門口,低聲打著電話,在商廈裏購物的人紛紛站在落地窗前笑模笑樣地免費觀看時事熱點。
她默默地撿起職場麗人踢到她身邊的高跟鞋,默默地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挑個最合適看到職場麗人細致小臉的位置,拿著高跟鞋在自己眼前比對來比對去,一個使勁,鞋子呈一個優美的拋物線的飛翔模式,直直擊到職場麗人燦爛猙獰的大臉上。
在場還在看熱鬧的人紛紛看著她錯愕,錯愕過後,再拿手機拍照,發微博,然後一邊各懷心思的打量她。
職場麗人本就淩亂的一張臉,額角更是被砸過來的鞋子磕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此時有幾滴血已經開始溢出來了。黃發姑娘見狀,一把推開身上的職場麗人踉踉蹌蹌站起來,又對麗人補了兩腳,抖落抖落身上的灰塵,一瘸一拐的四處找鞋。
她把掉在另一邊的鞋撿起來遞給她,右肩矮下來扶著瘸腿的黃發姑娘,黃發姑娘明顯很詫異,問她:“你誰啊?剛才撇她一臉高跟的是你?”
她點點頭說:“對,沒錯,就是我。別問了,咱快走吧,一會兒巡警來了,親。”
黃發姑娘聞言沒有絲毫猶豫,趕緊借著她的力,大步走起來,一邊又和她說,“我碰上雷鋒了?媽的,這年頭終於有出來正兒八經對抗小三的勇士了。雷鋒同誌你叫啥?你這朋友我交定了!”
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扶著她過了馬路,說:“我是衛斯理的妹妹。”
她一愣,腳步卻不自覺的放慢,聲音也小了許多,說:“他妹妹?那個自閉症的小姑娘?哈哈…嗯…你都長這麼大了,我竟然沒認出來。那,他,不是,你最近,靠,我連話都不會說了,那個,他…”
她的電話這個時候響了,她一邊回答她:“你也沒大我多少,好不好,小姑娘小姑娘的,衛斯理好著呢,女朋友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了。”一邊翻開包包接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