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觀稼(1 / 2)

夜裏君婼方想起冊封皇後之事,錦繡一拍手:“我的公主,冊封越快越好,有不會的冊封以後再學不遲,都是從不會到會。”

君婼啊一聲,錦繡又道:“這些帶尚字的女官,都不是省油的燈,手段也隻是用來馭下,對上極為忠心,多年養出的奴才,奴性刻到了骨頭裏,寶冊寶印在誰手中,她們就聽誰的。就說上聖皇太後,多年臥病在床,後宮宸妃代管事務,也不過風光一時,上聖皇太後病體稍好,隻需一聲令下,宸妃便處處受製。”

君婼看她一眼,錦繡陪個笑臉道:“奴婢是不是話太多了?”

君婼搖頭:“已經與皇上說好了,還能改嗎?”

錦繡歎口氣:“怕隻怕夜長夢多,這後宮之中,不甘心的大有人在。”

慶壽殿被困後,宮中風平浪靜,兩位尚宮每日過來教導君婼,錦繡聽得暗自搖頭,都照著這樣做,豈能駕馭後宮?

手上的傷好了,閑來無事常去後苑,終遇見前往太清樓的銘恩,上前橫在道上,一福身笑道:“小女子錦繡見過銘大人。”

銘恩頓住腳步定睛一瞧,鼻頭一酸,這位女子好生麵熟,有些象娘親年輕的時候,秀麗可親,待聽到她的名字,臉上浮出幾分笑意:“原來是米掌設。”

錦繡哎呀一聲笑道:“怪難為情的,銘大人喚小女子錦繡便是。”

說著話眼眸中含了幾分嗔意,朝銘恩輕輕一勾,銘恩就覺有些眩暈,吸一口氣穩了腳步,錦繡呀一聲,走近些,香風撲鼻,銘恩楞神間,錦繡手搭在他肩頭,銘恩身子輕輕顫栗,錦繡手已離開,隨手往後一拋,笑道:“銘大人肩上落一隻飛蟲。”

銘恩盯著那隻修長白淨的手,怎麼也移不開眼睛,錦繡笑道:“還求銘大人,多照拂我們沉香閣。”

銘恩痛快答應著,眼光從那隻手上移到臉上,這會兒又不象娘親了,似乎是夢中出現過的人,錦繡又一福身,說是公主還有差遣,腰肢輕擺搖曳而走,銘恩看著細高窈窕的背影,心撲通撲通得跳。

後又有幾次偶遇,錦繡常能知道皇帝行蹤,隻是苦無讓君婼接近之機。

清明過後淅淅瀝瀝下一場春雨,這日一早錦繡捧著一個木盤進來,揭開來君婼亮了眼眸,木盆中灑了土,灑了水後濕漉漉的,濕土間嫩綠的禾苗剛剛冒頭,禾苗後是幾處小茅屋,茅屋間點綴花木,花木下站著一對彩繪的小麵人兒,君婼仔細端詳著笑道:“是一個小村落呢。怎麼做的?錦繡教教我,我做一個昆彌川與點蒼山。”

錦繡笑道:“這個叫做穀板,七夕時擺在乞巧樓前應景的,奴婢照著宮中觀稼殿的樣子所做。”

“宮中?”君婼一愣,“宮中會有這樣的所在?”

“有啊。”錦繡笑道,“皇上每年親自下田種稻,一來觀察稻田長勢,二來體驗百姓耕田之苦。”

君婼雀躍起身:“走,我們逛逛去。”

觀稼殿就在眼前,卻不是茅屋,君婼看一眼錦繡,錦繡忙道:“茅屋是奴婢想出來的,覺得那樣更有歸農之意。”

君婼笑說不錯,遠眺著殿前稻田,摘星手一指嚷道:“有人在耕田。”

錦繡低了頭笑,若不是有人在耕田,我又何必煞費苦心讓公主來此?

有小黃門過來,笑著將君婼引領至觀稼殿對麵親蠶宮,君婼登上石階遙遙看了過去,就見田間一位農人,農人頭戴鬥笠,一身短打布衣,赤腳穿了草鞋,一手揮鞭趕牛,一手扶犁翻土,弓腰低頭認真而專注。

一牛一人犁著地漸漸走得近了,來到臨近親蠶宮的地頭,君婼看到粒粒晶瑩的汗珠,從農人臉上滴下滲入土裏,感歎道:“果真是汗滴禾下土。”

對麵觀稼殿石階上奔下一人,跳到田裏遞一塊帕子喊道:“皇上擦擦汗,皇上渴嗎?”

皇上?君婼凝神看了過去,銘恩一手持著巾帕一手捧著水壺,皇上腳下未停,斥道:“農人耕田時,有人伺候著擦汗倒水嗎?多事。”

銘恩忙忙後退,腳下一聲鞭響:“剛翻過的土,讓你踩實了,快滾。”

銘恩踮著腳尖退了出去,君婼往前走了幾步,扶石欄往稻田裏觀瞧,這才瞧出皇帝動作笨拙,一手揮鞭一手扶犁,時見手忙腳亂,好幾次鐵犁險些砸在腳上,幾個來回後熟練一些,牛又不聽話了,磨蹭遲緩,皇帝幾次舉起鞭子又放了下去,哄馬兒一般撫摩牛的耳朵與脊背。

銘恩忙喊道:“皇上,牛累了,得歇一會兒。”

皇帝嗯了一聲,將鐵犁放下,牽牛來到田埂,揀一塊青草茂密的地方,解開牛的箍嘴,看牛低頭吃草,方在田埂上坐了,從腰間解下水壺喝幾口水,一轉頭瞧見君婼,沒瞧見一般轉頭看天,又喝幾口水,突然朝君婼招了招手。

錦繡忙道:“皇上讓公主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