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廬陽已入二月。
廬陽靠南,此時已是春暖花開草長鶯飛,一派秀麗柔美景象。
君婼無心貪看,進了廬陽城喚一聲世晟,笑道:“不知金吾衛在何處紮營,打聽到了找到百裏將軍就好。”
世晟麵無表情:“百裏是護衛軍的頭領,君婼以為就能輕易見到嗎?”
君婼陪笑道:“那依世晟看,該如何是好?”
世晟不看君婼:“先找客棧住下,再慢慢設法。”
君婼搖頭:“世晟之前投在蕭大人府上,不如我們去找蕭大人?”
世晟打馬來到馬車前,低頭看著君婼:“早想好了就直接說,你我之間,用得著繞彎子嗎?”
君婼低了頭:“世晟,我心中有愧。”
“用不著。”世晟咬牙道,“去蕭府可以,不過說好了,君婼不許欺負蕭夫人。”
君婼回頭看一眼錦繡,錦繡脖子一縮,小聲嘟囔道:“殿下說與皇上鬧了別扭,世晟公子問起為何,奴婢隻是實話實說。”
君婼忿忿道:“才不是因為蕭夫人,是因為選秀的事。”
錦繡壯著膽子:“選秀是沒影的事,可蕭夫人,不是殿下心頭一根刺嗎?”
君婼咬了牙,世晟看著她:“能答應不為難蕭夫人,這會兒就去蕭府。”
君婼心裏哼了一聲,我就是要會會她。抬頭瞧著世晟甜笑:“我答應了,若為難蕭夫人,便是小狗。”
她的笑容無拘無束,美麗的臉上煥發出光彩,生動而明媚,一如點蒼山下昆彌川旁,每次與他在一起時的笑容,世晟心中軟了下來,沉聲道:“走吧。”
蕭夫人聽到皇後駕到,帶著仆從一溜小跑迎出府門,來到君婼麵前伏身下拜,口稱恭迎皇後殿下,君婼聽著她清脆爽朗的聲音,扶著錦繡手臂從馬車中出來,站在矮凳上瞧著她,烏亮的發髻堆鴉一般,粉白的頸低垂,較之七夕那日更明媚幾分,春日的微風帶來她身上的香氣,比春風中的花香還要醉人。君婼半斂了眸,抿唇不語。
世晟在旁輕咳一聲,君婼假裝沒聽到,錦繡手在君婼手臂上一捏,君婼冷眼看了過來,錦繡嚇一跳低了頭,君婼壓低聲音道:“這會兒,我是皇後了。”
錦繡說一聲是,不敢再說話,也不敢有任何動作。蕭夫人靜靜跪著,君婼下了矮凳來到她麵前,居高臨下看著她問道:“見過皇上了嗎?”
蕭夫人忙回道:“皇上駕臨徽州,有蕭大人作陪,妾一介內宅婦人,無緣得見天顏。”
君婼嗯了一聲:“來路上可遇見過皇上?”
蕭夫人搖頭:“皇上車駕依仗,避之唯恐不及。”
君婼又嗯了一聲:“那,為何與皇上同日離開東都?”
蕭夫人身子顫了一下,身後的婆子欲來攙扶,君婼一眼掃了過去,婆子的手縮回去,蕭夫人兩手撐著地:“巧合罷了,妾也是來路上避讓聖駕,方知皇上出巡,回到廬陽城的時候,皇上已經到了。”
君婼看她一眼,真是嬌氣,跪了這麼一小會兒,身子都有些發顫,不悅問道:“蕭夫人去歲七月回到東都,今年二月方歸,就不惦記蕭大人?”
蕭夫人聲音弱了些:“妾在東都住了一月,待要回轉發覺有了身孕,父母親攔著不許妾回來,可妾惦記夫君,那日是偷跑出來的。”
君婼愣愣看向錦繡,她說有了身孕?錦繡忙過去攙起蕭夫人,君婼一眼看過去,腰腹間帶一隻球一般,圓滾滾挺立著,蕭夫人手扶了腰,額頭滿是汗珠。
君婼跺腳道:“怎麼不早說?早說便不用行禮。”
錦繡不滿瞪了過來,世晟在旁又是一聲咳嗽,君婼氣得抬腳就往府門裏去,走了幾步轉身對蕭夫人道:“派人送我到皇上的行宮去。”
蕭夫人說一聲是,喚一聲來人。對君婼道:“皇上駕臨後,沒有進行宮,徑直去了城外青戈江畔視察萬方圩,皇後殿下這會兒去,見不著皇上。”
君婼不看她,說一聲:“我去等著他。”
上了馬車一把揪住錦繡:“怎麼辦?她的孩子會不會有事?”
錦繡歎口氣:“那麼大的肚子,跪了那麼久,誰知道呢?”
君婼掀開車簾哀哀喚一聲世晟,世晟扭著臉假裝沒聽到,君婼如坐針氈,怎麼辦?怎麼辦嘛?錦繡也不安慰,在旁道:“蕭夫人在東都是出了名的男兒性情,爽朗大方,聽說過皇上喜歡她,沒聽說她對皇上有任何逾矩,殿下不高興,就找皇上,犯得著為難人家嗎?”
君婼咬著唇:“我不過是問她幾句話……”
“非得跪著問嗎?”錦繡不依不饒。
君婼後悔不迭:“我最喜歡孩子了,若是她的孩子有任何不好,又或者好好的生下來了,長大後跟我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