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洗浴過剛要就寢,聽到肅喜與小磨在帳外嘀嘀咕咕,難道在說君婼嗎?哼,她是堂堂公主,住進縣衙自然被奉為上賓,朕卻住在臨時大營風餐露宿,她眼裏心裏隻有齊世晟,可會記掛朕嗎?
皇上側了耳朵過去,就聽到肅喜在說:“交待了禁衛,拔了那陳姑娘舌頭,活該,誰讓她辱罵皇後殿下,皇後殿下是我心中女神。”
小磨笑道:“是我心中女菩薩。我們理當為皇後殿下出氣。”
皇上心中不由一陣惶急,這陳姑娘是陳皇後的侄女,陳皇後是君婼愛重的母後,若拔了舌頭,君婼更得對自己不理不睬,朕沒有下過聖命啊,要沒有下過聖命,小磨和肅喜也不敢擅做主張。
隻著了裏衣,一陣風般衝出帳外,高聲喚著百裏何在,百裏聞訊策馬而來,皇上忙道:“百裏,那陳姑娘,拔去舌頭了?”
百裏滾落馬下,偷瞧皇上一眼,該如何回稟呢?拔了還是沒有?皇上心裏如何希望的?斟酌著壯著膽子說道:“皇上,末將覺得不合適,那是陳皇後的侄女。”
“所以呢?沒有拔舌吧?”皇上忙問。
百裏搖頭,皇上鬆一口氣又擰了眉頭:“百裏,你敢違抗聖命?”
百裏忙道:“肅喜給禁衛傳話,禁衛報給末將得知,末將思來想去,請示了皇後殿下,皇後殿下說懶得與陳姑娘這等人計較。”
皇上眉頭擰得更緊:“是以,皇後知道朕要拔陳姑娘舌頭?百裏啊百裏,你出賣了朕,這下可好,皇後更得厭惡著朕。”
“皇後殿下沒有厭惡皇上,惦記著皇上呢。”百裏忙道,“皇後殿下囑咐了,皇上執拗,待皇上入睡後,讓太醫仔細包紮傷口,皇後殿下還說,皇上離不開的茶枕給了肅喜,皇上入睡前給皇上靠著。”
皇上瞬間展了眉頭,略略思忖後對百裏道:“過來,朕囑咐你幾句…….”
百裏聽了說聲遵命,派一隊禁衛出了大營。皇上回頭喚一聲小磨:“朕何時下的聖命,要拔陳姑娘的舌頭,朕的原話為何?”
小磨低聲回稟了,皇上搖頭:“蠢材,若是銘恩,斷不會這樣傳令。”
肅喜忙磕頭道:“小人兩個這就相互掌嘴。”
皇上擺擺手:“你們也是為皇後出氣,算了,既往不咎,以後當心就是。”
二人對視一眼,師傅臨行前囑咐過,皇上嚴苛,說一不二,若犯了錯,從來不講情麵,不曾想今日寬和,二人忙磕頭謝恩。皇上嗯一聲:“知道忠心皇後,就是好樣的。”
轉身回了帳內,臉埋在茶枕中深吸幾口氣,朕離不開茶枕,那是因為茶枕是君婼所做,其上有君婼的香氣。
兆瑞的事翟公子的事齊世晟的事,就算君婼責怪,朕也不會後悔,雖說險些被翟修成炸成齏粉,事情重來眼前,朕依然會那樣做,不會因險些被翟修成害死就會有絲毫猶豫,九五至尊的寶座,每日都若坐在尖刀上,若怕死,若瞻前顧後,如何為帝王?若能與君婼死在一處,朕會去之坦然。
捧過一本佛經來看,看幾眼扔在一旁,朕血液裏有著先帝的殘暴,對朕不利的,朕不願意看到的,朕沒有君婼那樣的耐心去感化改變,隻想摧毀,朕有魔性,就讓君婼的佛心來克製。
帳外有風吹過,氣死風燈的光影流轉著投射入帳內,若是君婼在,對這樣的光影也是新鮮好奇的,必拉了朕出帳觀瞧。皇上抱了茶枕,君婼,朕想你。
太醫為世晟診過脈,摘星煎了藥,君婼親自喂他,一匙一匙的,世晟斂了眼眸掩飾淚光,這樣的時光,自己終究是無緣擁有,就算搏了性命,她心裏依然隻有元麟佑,即便氣他,也是小妻子對丈夫的責怪,責怪著又牽掛著,睡著的時候,聽到她在反複問錦繡他可安好,牽掛他在大營中風餐露宿,雖狠心說他是皇帝,也該體驗一下民生疾苦,又說,自討苦吃的都是傻子。
藥很苦,經了她的手,似乎夾雜了清甜,不甘心瞧著空了的藥碗,讓他喝多少他都願意。
君婼熏了香和氣說道:“你啊,安心睡覺,將養好了,還有人等著和你比試呢。”
她拿元麟佑激他,他乖順合眼睡了過去。
君婼合門退出,采月衝了出來磕下頭去:“奴婢對公主出言不遜,甘願受任何責罰。”
君婼搖頭:“最重的責罰便是讓你離開我,我一直在等著,如今世晟身旁需要有人服侍,采月決心可下?”
采月落淚道:“奴婢竟對公主說出那樣的話,奴婢該死,原來奴婢骨子裏這般惡毒,奴婢不配留在任何人身旁服侍。”
君婼蹲下身扶住她肩:“采月,都是情急之下的話,非是出自真心,我不計較,你也不用計較,我剛剛看著世晟的傷,情急之下也發誓說若他去了,一輩子不理皇上,話雖如此,怎能一輩子不理呢?一時一刻不理都不成,這會兒滿心都是他。采月去吧,去陪著世晟,做你想要做的,勿論得失,卻也不要死纏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