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尷尬,皇上笑看眾人一眼,溫言道:“勿要慌張,這些話早晚要提及,這會兒說了也好。外祖母,舅父,追封母親於朕而言很容易,可是母親的遺言中,對先帝並不認同,又去得決然,想來母親也不在意虛名,沒必要再追封了。我會在宮中複建梅花庵供奉母親牌位,建佛塔藏舍利子,封神號為玉瑾娘娘,世代帝後都要虔誠供奉。”
皇上的話並無商量餘地,顯見是已打定主意,玉墨忙忙點頭說好,玉老太太微笑道,“人都沒了,追封不追封的已不重要,麟佑瞧著辦就是。”姑老太太扭了嘴:“玉瑾是去了,那玉家呢?皇上既是玉瑾的兒子,玉家就是正統的皇親國戚。不追封玉瑾,玉家豈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玉家眾人白了臉,玉墨抖著唇,想說話不敢說,玉老太太罵道:“說你嘴賤,口無遮攔。”姑老太太脖子一梗,“別裝模做樣了,你們隻敢在心裏想,卻不敢說。玉瑤從湘州回來的時候,你怎麼說的?你說老天保佑,祖墳上冒了青煙……”
玉老太太喝一聲住嘴,皇上笑道:“太姑母所言是人之常情,母親封了神位,對外說是侍奉皇祖母有功,封玉墨為護神候,世襲罔替。”
君婼心中一驚,皇上既不準備將玉瑾的身份公諸天下,玉家無緣無故封侯,隻怕難堵悠悠眾口,玉墨跪下就要磕頭謝恩,玉瑤衝出來攔住了,跪在父親身旁殷殷道:“皇上,非是玉家不識抬舉,既然表兄說今日隻行家禮,玉瑤有幾句話要說,求表兄勿怪。表兄拳拳之心玉瑤明白,可玉家無緣無故封侯,我朝禦史難纏,隻怕表兄在朝堂之上會有麻煩。”
皇上有些意外,姑老太太在一旁道:“天底下皇上最大,皇上說封侯就封侯,誰敢不從?這候爺可是最大?一等還是二等?”
玉瑤喚一聲太姑母,急道,“老人家又犯糊塗,什麼一等二等。”姑老太太哼了一聲,“玉瑾生了皇帝,不能追封已是天大的委屈,必須一等才可補償玉家。”
皇上沒說話,君婼在旁笑道:“皇上心懷天下,一舉一動要慮及多方,就算是封候,也要徐徐圖之,不可一步就位。此事待回到東都再行定奪,皇上覺得如何?”
皇上笑道:“皇後所言甚是,此事就此為止。”
說著話抿了唇,他不笑的時候,便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與傲岸,姑老太太心中一凜,皇後一句話,玉墨到嘴的侯爺飛了,暗暗哼了一聲,臉上瞧著孩子樣,如何這般厲害?
玉老太太憤憤瞧著她,大聲道:“本來都好好的,你來了,便變了樣。來人,將她轟走,沒我的話,以後不許她來。”
君婼笑道:“這會兒也都好,太姑母說的都是大實話,皇上並不會在意。”
姑老太太又得意起來,瞧著君婼道:“如此,皇後便說說,將瑤兒接進宮中做貴妃如何?這樣也不用追封玉瑾,也不用封什麼候,玉家自然成了皇親國戚,皇上與瑤兒親上加親,玉瑾九泉之下有知,也會高興。。”
玉瑤又紅了臉低下頭去,君婼一笑沒有說話,玉太太在旁道:“姑母又糊塗了,怎可說這樣的話?”
“沒有你說話的份,我這話怎麼了?你們家玉瑤,滿姑蘇的男子都入不了眼,入宮做貴妃不就成了?”玉家人都不敢再言語,姑老太太瞧著皇上,“剛剛皇上也說了,喜歡瑤兒,納進宮中有什麼不好?”
君婼瞧一眼皇上,皇上笑了笑:“玉瑤很好,隻是朕與皇後恩愛,早已對皇後盟誓,後宮隻要皇後一人。”
姑老太太瞪了一雙眼,“皇帝不要三宮六院,簡直天下奇聞。”玉老太太喚一聲麟佑,“我多嘴說一句,那麼大後宮隻有皇後一個,人氣不足,鎮不住,再說了,這皇家血脈稀少,如何保得天下?麟佑啊,夫妻恩愛是好事,可多些妃嬪方能保證皇嗣旺盛,皇家百姓家都是一個道理,我們家就是這樣,玉墨不肯納妾,隻得玉和一個。”
說著話瞪了玉太太一眼,玉太太求助看向玉墨,玉墨悄悄搖頭,示意隻聽著不理會。玉瑤早被皇上所說盟誓驚得失了方寸,知道宮中沒有妃嬪,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想到果真便如錦繡所言。自從江陵初見,一顆心早已不是自己的,並不因他的身份,而是被他清華卓然的氣度深深吸引。
皇上笑道:“外祖母所言也有道理,隻是我心裏隻有君婼,再容不下旁的女子,別說生兒育女,就是稍微靠近些,也難以忍受。”
玉老太太歎口氣,玉瑤依舊呆愣著,玉墨恭敬說道:“中庭搭了戲台,皇上皇後殿下可要隨草民瞧瞧去?”
皇上說一聲好,與君婼站起身。玉老太太說聲我也去,玉太太忙過來扶住了,溫婉笑道,“母親勞累了,也該稍事歇息,免得過會兒入席沒了精神。”看一眼兒媳婦吩咐道,“扶了你太姑母,同去後堂歇息。”
玉老太太不肯,姑老太太更不肯,都要隨著去湊熱鬧,玉太太在婆母耳邊道:“母親糊塗了嗎?那可是皇上與皇後,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母親剛剛說的話已是大不敬,這後宮中的事母親豈能多言,沒瞧見皇上臉上的笑容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