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出聲道:“我驗過顧順昌的屍首。他的確已經病入膏肓,甚至可以這麼說:隻要不砍他、他都再多活不過一個時辰。
顧籬芳下手的時候、並沒有減輕他的痛苦。
十幾刀砍下去的位置、都避開了其身體上的要害部位,這加劇了顧順昌的痛苦,同時也讓這種劇痛、奇跡般地拉長了顧順昌的喘息時間。
直到顧籬芳挖其心髒時,顧順昌才徹底斷的氣。
顧籬芳殺人、是既成事實。
不管她是報私仇、還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這都是鐵定的既成事實。”
說到這兒,狄映轉換了語氣。
他眼神裏有了一抹溫和之意,溫和著道:“但我們不能隻看這案子的事實本身,對吧?
我一直非常反對人們私下裏、自己去報私仇。不過顧籬芳不同。她的仇、如果她自己不在私下裏報,是真的沒有人能幫她報的了。
就像這三十年來,她不報、都沒人知道。
讓她去告官?開玩笑呢。踩在她全家人屍骨上的那些人、個個兒權勢滔天、極盡榮寵。
她要怎麼告?怎麼才能告的倒?
何況,隻要她敢告,就她一個罪人女兒的身份、她就先得去死上一死,她能怎麼做?
可要她親自下手去宰殺顧順昌,她又的確是下不去手的。咱們不能不考慮基本的人性是吧?
所以,我能理解:她最後的選擇。
憑良心說:她這個選擇還真是做得不錯。恩怨兩清、非常明智。
換了是我,我都未必有她選擇得好、做得好。
而她也沒有就此心安理得、一身輕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把這案子掀到了我的麵前來。
生死交由了我去判罰。
不得不說啊,這又是她的聰明之處。也是她能想出來的、唯一的保命之法。”
“可大人您不還是要斬了她嗎?”
聶二傻睜圓了豹眼問道。
狄映微笑著看向他道:“我真要斬了誰的話、還會等秋後處斬嗎?”
說完,歎氣,歎著氣再道:“我必須得那麼說、才能將她安然保護下來、才能不讓顧正生等人警醒,以免多生事端。
如果我們這回去的一路上、並無人來營救、或者襲殺顧籬芳的話,那麼,就能說明:顧正生的確是準備在顧順昌下葬之後、就殺了顧籬芳的。
也能說明:顧籬芳的確沒有掌握到、顧正生等人的什麼關鍵訊息。
那之後,她就真的能遠離此地、安心重新生活了。”
眾侍衛們一聽這話,一雙雙眼睛頓時晶晶亮了起來,心裏的憋悶之感,終於一掃而光。
原來他們家的大人、還是他們家的那個大人!
但房斌卻聲音沉沉地、甚至帶著些沉痛的意味回道:“大人您的聲名……自此是真的徹底被毀了。
之前聽那些百姓們議論、那顧順昌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也有魚肉鄉鄰的行為。
那麼個心狠手辣的老東西、又跟越王等人沆瀣一氣,百姓們的眼睛是雪亮的。
顧籬芳殺了顧順昌,隻怕百姓們心裏都在為顧籬芳叫好,而您之前當眾那麼一判……
他們會討厭您的、會排擠您的、會遠離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