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寡婦來的快走的也快。
她哪怕和沈洪林搞破鞋,到底明麵上是個寡婦人家,怕這麼個好日子留在蔡老太麵前礙眼。
說完事就麻溜離開了。
沈錦把手裏元寶樣的餃子放到桌子上,湊到蔡老太身邊,擠眉弄眼的問剛才劉寡婦偷摸和她奶說了啥。
蔡老太刮了下她沾著麵粉的鼻子:“你小孩子家家的,老寡婦的事你別摻和。”
多年宿敵一朝向自己低了頭,蔡桂賢此時心裏甭提有多美了。
至於劉寡婦剛才求她的事……看在她聽到囡囡的事後特意來告密的份上,蔡桂賢答應的很痛快。
畢竟她現在過得好,再看劉寡婦,和她一樣的年紀卻還要為了自己的以後算計。
饒是和劉寡婦針鋒相對這麼多年,蔡老太也難免在心裏嘀咕了句——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之前劉寡婦和沈洪林勾搭,是劉寡婦不要臉,現在她蔡桂賢不趁著劉寡婦失勢踩上一腳,是她蔡桂賢大氣。
這麼一想,蔡老太的心情,倒是難得的好了起來。
她蔡桂賢,渾渾噩噩一輩子,而今,到底活的像個人了,行正坐端,大氣寬容,哪怕以後教娃子道理,她蔡桂賢這塊老薑也不虛!
餘光看見沈有武偷偷捏起一團餃子餡塞進嘴裏。
蔡老太剛建立起的好心態崩塌的很快。
“沈有武!你個小癟犢子,老娘是差你吃了?啥玩意你都敢進嘴!”偌大的炕上,蔡老太老當益壯追著沈有武打。
啥寬容,啥大氣,可拉到吧!
都不如揍一頓這傻小子解氣!
外邊,西側牆角搭的臨時灶房後,劉寡婦攪和著一大鍋的亂燉大白菜,聽著東屋傳出來的歡聲笑語。
抬手揉了揉眼睛。
以前的事是她對不起蔡桂賢,可沒想到她今天舍下老臉求到蔡桂賢頭上,本來都做好了被蔡桂賢笑話拒絕的準備。
卻沒想到,預想中的嘲笑挖苦一句都沒有。
蔡桂賢聽完,很輕易的就答應了,那一瞬間,劉寡婦突然就很想哭。
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她都準備好腆著笑臉湊過去給人家打,結果人家不僅沒趁機狠狠扇她一頓。
反倒拿一種安慰理解的目光看著她,輕飄飄就放過了她。
眼淚滴到大鍋裏,劉寡婦深深吸了口氣:“我以前到底和蔡桂賢爭啥呢,老臉都不要了,豬油蒙了心了啊……”
“啥豬油?咱家有豬油?”沈有倉裹著大棉襖繞過來。
看到鍋裏已經燉爛糊的大白菜,撇撇嘴:“過年就吃這個?劉奶你可真不講究。”
我講究也不和你們講究!
“就這玩意,愛吃不吃,不愛吃自己拿肉出來加菜。”
“嘿,劉寡婦你今天挺硬氣啊……”
沒人管西屋那邊又生了啥事,眼看快到中午了,沈錦已經揪著她幾個哥和堂姐在灶房忙活開了。
年夜飯吃得早,午飯她幹脆沒張羅,讓大家吃點零嘴也能墊飽肚子。
用沈有勝的話說,那就是他連零嘴都不準備吃,生怕占了吃年夜飯的肚子。
他可眼尖,早早就看見小錦兒在灶房準備好整整齊齊的菜碼了,豬肉、羊肉、魚肉……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多好吃的!
“四哥,別對著豬蹄淌哈喇子,一會讓爹看見了,小心你今天一口豬蹄都吃不上。”
趕忙把嘴擦幹淨,專心刮起手上魚的魚鱗來,小錦兒講究,他要是魚刮不幹淨。
估計晚上連魚肉都沒得吃了。
時間過得飛快,隨著鞭炮聲在大楊村此起彼伏的炸響,熱氣騰騰的年夜飯也陸續被端上了桌。
蔡老太今天也不摳了,不等天完全暗下來,就已經把煤油燈點的亮亮的。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外邊寒風呼嘯,屋裏亮黃的燈光照到每個人帶著喜氣的臉上,炕也燒的熱熱的。
這是他們四房過的第一個齊整年!
蔡老太被兒子哄著滿了杯白酒,眼睛濕潤:“換做一個月前,我都想不到我蔡桂賢有一天能過上這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