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著往外看了他爹娘一眼。
見他倆都忙著做飯,小胖子不再猶豫,用飯盒蓋子盛了幾塊鵝肉和土豆,忍著心痛。
縮頭縮腦地就往堂屋那邊跑。
想他沈小寶,啥時候把到嘴邊的吃的分出去過?
越想越心疼,心裏暗罵大伯娘不做人,給爺吃豬食,雖說他不知道大房吃的到底是啥夥食。
但他娘都說了,指不定吃得啥破爛玩意呢一點油水都沒有,那在沈小寶看來,可不就是豬食?
給老頭吃豬食,朱秀芬你不做人!
心裏連名帶姓罵得猖狂,動作上卻是縮頭縮腦鬼鬼祟祟。
無他,要是被他爹娘看見了,頂多哭幾聲,他爹娘不能拿他咋地,他娘說不定還得誇他孝敬老人。
可要是被沈錦看著了。
那丫頭可是個心狠厲害的,要是讓她逮著他把她給的肉分給爺吃了,估摸著以後他沈小寶是一口都撈不著四房的好飯好菜了。
心裏害怕,沈小寶動作越發鬼祟。
扒著門框,看裏邊隻有沈老頭坐炕上抽煙,心裏一喜,也不管大伯大伯娘他們去哪了。
一個箭步就往屋裏衝!
跑得比狗都快,天本來就黑,屋裏煤油燈也暗,他穿得灰撲撲的,沈老頭猛地就看見一個黢黑的影子從外邊衝了進來。
要不是人老了反應慢又穩得住,他非得喊一嗓子‘山上的狗熊又下山了’!
“小、小寶?”
借著煤油燈,沈老頭可算是看清楚來人是誰:“你咋來了?你娘不是做飯呢嗎?”
沈家統共就這麼大地方,臨時搭的灶台就砌最西邊靠牆。
沈老頭這邊又靜,咋地也能聽著三房的做飯聲。
沈小寶朝他比劃了個‘噓’的手勢。
然後小心地把裝著鵝肉的飯盒蓋兒放到沈老頭旁邊的炕桌上。
平時想從沈老頭手裏討好處的時候,他撒嬌賣乖嘴可會說了,可好不容易辦一次人事。
沈小寶竟是吭哧癟肚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白胖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指著鵝肉小聲說:“爺,你吃,你自己吃,我特意給你送的。”
“偷著吃,別讓有倉哥他們看著了,可香了,聞著就香……我、我先回去了,不然我娘該找我了。”
他說著就要往外跑。
沈老頭一直沒說話,見他要走,這才開口叫住他:“小寶,你送肉來你爹知道不?”
沈小寶沒回頭:“我一會回去跟他說,他就是知道肯定也不能說啥。”
小胖子一跳一跳的,沒一會就跑沒了影兒。
沈老頭渾濁的老眼看向那一飯盒蓋兒的鵝肉和土豆,煙霧繚繞間,竟好似被煙熏得眼睛都紅了。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看人看得清楚,卻直到現在才發現,他好像誰都沒看清楚。
他以為最孝順最貼他心的長子,這個時候和家裏人躲出去避著他這個爹吃大兒媳打包回來的國營飯店的菜。
說來可笑,就因為他沒幫著沈草兒說話,朱秀芬怨上他了,也不讓他跟著沾光吃所謂的硬菜了。
沈老頭抽了口煙,還真一個人笑出聲來了。
這就是他最為倚重的長子,而他曾經以為等他老了最靠不上,也不稀得靠的小兒子沈疆。
卻反倒成了他們老沈家現在唯一一個出息人。
底下的娃子們也個個都有出息,走出去要是說他是沈疆老子,那誰見了都得敬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