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劉寡婦家的熱鬧拋到腦後，沈草兒一直跑出去老遠才因為力竭停了下來。
她捂著臉，蹲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身形消瘦到平時穿著正好的衣服此時穿在身上都顯得空蕩。
仿佛一陣大點的風就能給她刮倒。
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可憐。
“你……別哭了，我知道你是有口無心，你二嬸不會怪你的……”
沈草兒顫抖的身子微微一頓，伸手抹掉自己笑出來的眼淚，狐疑回頭，就見胡果正站在她身後。
一副想勸又不知道咋勸的表情看著她。
這傻子咋跟著她過來了？
沈草兒抹了把臉，起身：“我沒事。”
“你剛才都哭了……”
“你哪隻眼睛看著我哭了？”
沒想到她上來說話就這麼橫，胡果站在那，手足無措。
沈草兒反倒出乎意料地步步緊逼：“你跟著我幹啥？我記得之前你是跟你娘坐旁邊桌等著吃席呢。”
“能追上我，那就是我前腳剛出院兒，你後腳就攆過來了，還特意過來安慰我……”
她輕輕一笑：“我姐都沒追出來安慰我，你……”
沈草兒上下打量了一圈傻站在那兒的胡果，問出來的話直接又幹脆：“你圖啥？”
胡果下意識後退一步：“我、我沒想圖啥，我就是怕你出事。”
這話跟路過的狗說，狗都不能信。
她倆壓根就沒熟到這份上。
眼看沈草兒冷笑一聲，理都不理她轉身就要走。
胡果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沈草兒沒哭，她倒是先哭了。
“草兒，你別走，我跟你說實話還不行嗎？”
“我……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剛才為啥那麼說你二嬸，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你……你不怕村裏人說你不是個好的？”
她也不知道該咋說，又怕沈草兒聽了生氣，說半天隻能說出來一句‘不是個好的’。
沈草兒都要聽樂了：“你是想說，村裏人會在背後說我不是個好玩意兒吧？”
她靠在牆上，眼神裏帶著胡果讀不懂的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鄙夷。
沈草兒：“我都要嫁城裏去了，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我對象是城裏機械廠保衛科科長。”
“所以你覺得，我會在意村裏人怎麼擱背後講究我？”
“更何況。”她不在意道，“你沒回來之前，村裏傳我閑話傳得再難聽的都有。”
“啥搞破鞋、啥缺男人、啥勢利眼、騷狐狸……說來說去都沒個新意了，現在再多一個‘不是好玩意’，我能掉塊肉不？”
胡果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可、可這好說不好聽啊。”
沈草兒這回是真樂了：“胡果，你是被你娘給養傻了。”
“你也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別看你比我大八歲，可多活這八年，估摸著是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
她也不在意胡果驟然變色的臉，想說啥就說啥：“名聲好聽？名聲好聽能當飯吃不？”
“你吃過城裏國營飯店的紅燒肉沒？你去供銷社買過擦臉油沒？你身上這件衣服穿幾年了有人惦記給你新做一套沒？”
“你要名聲好聽，那寡婦守節名聲是好聽，舊時候還有貞節牌坊呢，可你覺得守寡一輩子過得舒坦嗎？”
胡果被這一連串的問話直接問懵了。
沈草兒嗤笑道：“你都不如我，最起碼我不受氣，就像今天，你覺得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往我二嬸身上潑髒水，容易挨人講究。”
“可我會在意這個？她們再講究我，以後也肯定沒我過得好。我真正想要的，是等沈錦來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