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朱老太兒子回過神後叫上倆人罵罵咧咧擼起袖子就往外走:“哪個狗娘養的在你爹門口號喪?!”
“大好的日子存心給你爹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把擋在院門口的漢子扒拉開,朱正業現在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嘚瑟’。
自從結了唐家這門親,他朱正業在村裏輩分都漲了,誰看見他不喊一聲‘朱哥’?
有心給唐家人顯擺一下他在村裏的威望,他隨手拎起門邊杵著的棍子,回頭招呼了一聲。
“都跟我出去看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這時候過來找我老朱家晦氣來!”
不說一呼百應,朱正業喊完,還真有十好幾個大小夥子一拍桌子跟著往外走。
這架勢,把周老太都唬了一跳!
沒想到沈草兒娘家這麼硬,有這底氣進了城還能甘心受欺負伺候她閨女嗎?
她下意識去看自己前女婿,果不其然,就連前女婿麵色都比之前凝重了不少。
倆人剛有點忌憚,還不等湊一塊兒細琢磨呢,也就兩分鍾的工夫。
院門口擠擠挨挨忽地傳回來一片吸氣聲,朱老太剛要扯脖子問她兒子咋回事。
就見剛才呼喝著出去幫忙的小夥子們一個個就跟屁股後頭有狗攆似的,那是悶著頭一個比一個往回跑得快。
有那坐在過道兒上的村民攔著人問咋回事,被他抓住的小夥子剛才出去之前還一臉凶相呢。
現在再看,那臉白的,瞅著都嚇人!
“這到底是咋了?咋全回來了?”
小夥子被攔住掙紮的厲害。
“貴老叔,你可快撒開我吧,咋回事你出去自己瞧瞧!”
“我的娘誒,革委會的都來了,他老朱家也不知道是幹啥缺德帶冒煙的事兒了,這都找上門了。”
要不是革委會和婦聯的人聯手把外邊堵得嚴嚴實實的。
他們也不至於往回跑啊,這不直接讓人家給一鍋端了嘛!
“啥?革委會的來了?!”
院裏人一聽,登時就坐不住了,有那跑得快的小夥子已經跑牆根底下準備翻院牆了。
貴老叔顫顫巍巍站起來:“不是,革委會的來了,你們跑啥啊?”
“這是老朱家,他們堵老朱家的門,和咱有啥關係?”
聽這老爺子還在這兒自我安慰呢,被他一直拽著的小夥子都要急哭了。
“我的老叔喲,你是沒看著外邊那陣仗,這時候誰還管和你有沒有關係?”
“你現在是不是在老朱家吃席呢?你都是能被請上門吃席的關係了,你說老朱家犯的事你不知道。”
“……你敢說人家也得敢信啊!”
說話間,有那已經跳上牆頭的回過頭朝院裏喊。
“趕緊跑吧,別磨嘰了,不然一會兒全逮走了,娘的我就說老朱家帶晦氣……”
“你說啥呢?你才晦氣呢,你給老娘滾下來!”朱老太一把撈起自己的鞋就往牆頭砸!
喊話那人被臭鞋底子砸了個正著,罵了句髒話反手把朱老太的鞋往遠了一扔,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別跑!咱家正業呢?”
朱老太本就腳崴了一瘸一拐的,現在又痛失了一隻腳的鞋,更是走道都不知道咋走了。
有那心好的,看朱老太可憐,跑之前指了下院外,小聲說:“你家正業剛出院門就被摁那兒了。”
多餘的話他也不敢說,反正把朱正業情況跟朱正業他老娘說了,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院外,上次去倉庫門口逮李國全的革委會年輕小領導一臉無奈地看著朱家院裏眾人作鳥獸散。
“我也沒幹啥啊,他們跑啥?”
後頭有人湊上來:“主任,你說他們是不是心虛?咱們要不要……”他伸手做了個‘抓’的手勢。
“心虛個屁。”衛主任一巴掌呼對方腦袋上,“都是老鄉親,你還能把人全逮了?”
“咱也不是衝無辜群眾來的,誰給你的權利說抓人就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