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孕了,你凡事讓著點她。”
把所有葡萄撿起來放到碗裏的時候,沈草兒聽到一直低頭看文件的唐守禮語氣隨意的交代了她這麼一句話。
手指猛地收緊,死死鉗住碗邊。
沈草兒聲音哽咽:“我還不夠讓著她?”
“可這是你自己選的不是嗎?”把手上的文件整理好,唐守禮似笑非笑,“從我被你連累進革委會之後我就問過你。”
“是想回娘家還是想繼續留在唐家當你麵上光的科長夫人。”
“當時我記得我說得很清楚,說你要是想回娘家我就送你回去,反正咱們隻辦了定親宴,在你家那邊不算結婚,對你名聲影響不大。”
更何況定親宴也沒辦好,辦到一半就讓人給攪和了。
連帶著他也有幸去革委會走了一遭。
這年頭要想名聲好,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攢成的事兒,攢好名聲多難呢。
可要想名聲不好……嗬嗬。
唐守禮覺得他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自從去了一趟革委會,還涉及到買賣婦女這樣的案子。
消息傳回來之後,別說競選副廠長了,他好懸沒保住自己現在的位置。
這也是為什麼周玲玲欺負沈草兒的時候他不聞不問的原因。
本來‘娶’沈草兒進門,為的就是占個便宜,沈草兒雖然沒有周玲玲漂亮,但勝在她會小意,會討好他,本身又年輕新鮮。
再加上他兒子想要沈草兒當後媽。
唐守禮不覺得這個願望有啥不能實現的,把沈草兒‘娶’進來,他兒子高興,他也不吃虧。
可誰知道事情能變成這樣,誰知道朱老太能狗膽包天到買賣婦女?
還偏偏是在他和沈草兒的定親宴上被逮住的,他當時啥也不知道還腆個臉上去幫朱老太說好話去了。
差點被摁上個同夥的大帽子!
別說啥他不吃虧了,他他娘的都吃大虧了!
尤其在出來之後,麵對廠裏的風言風語,收到曾經一同競選副廠長的競爭對手那表麵關心實際幸災樂禍的安慰……
唐守禮活了半輩子,難得把自己的情緒遷怒到一個小姑娘身上。
他常常反思,要是沒有沈草兒,沒和沈草兒相親,沒沾上沈草兒娘家,那是不是就不會‘晚節不保’。
是不是他還是廠裏受人尊敬的唐科長,甚至於過段日子,他會是唐副廠長乃至……唐廠長。
和薛翠夫妻倆一樣,還是那句老話,自私的人永遠不會反思自己的過錯。
他們隻會把所有的責任歸咎於他人。
而對於‘跌’了這麼一大跤的唐守禮而言,屬於他的‘背鍋俠’自然就是沈草兒。
畢竟他不會賴自己是大sai迷,想著老牛吃嫩草才惹出這麼大的禍。
也不會怪自己大兒子沒事找事,非得讓沈草兒當後媽才牽出這麼多事,兒子到底是親生的,他忍不下心怪罪。
那能怪的,自然就隻有沈草兒了,好在沈草兒自己也並不無辜,誰讓她有個好姥姥呢。
看著在自己麵前啪嗒啪嗒掉眼淚的沈草兒,唐守禮神色漠然:“沈草兒,你是不是忘了你當初是怎麼和我說的?”
“在我問完你的去留之後,你指天發誓說隻要我不送你回娘家,隻要我讓你當科長夫人,你什麼都肯幹。”
“我以為我們早就達成默契了,我給你你想要的臉,你給我把活兒幹好。”
“畢竟我家什麼都不缺,不缺名副其實的科長夫人……隻缺一個手腳麻利幹活勤快的下人。”
他伸手示意沈草兒過來,沈草兒瑟縮了一下,慢慢湊近唐守禮。
摩挲著她有些粗糙的臉蛋,唐守禮明知故問:“所以你這是在委屈什麼?”
“就因為撿幾顆葡萄,因為跪著擦地,因為我讓你讓著玲玲你就覺得委屈?”
他壓低聲音:“沈草兒,是我給你臉了?你忘了你姥作孽把我害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