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色淡淡,聽了這麼長時間,唐守禮也算聽明白沈草兒在跟他玩啥手段了。
就……挺有意思的。
但不是能吸引他的那種有意思。
越和周玲玲、沈草兒在一起,他越能感受到這兩人之間的差別。
就拿娘家人來借糧這件事舉例子,周玲玲借就是借,不借就嘲諷一頓然後咬死了不借。
她無論是煩人還是壞,全都是明著來,明目張膽的,讓人頭痛又好笑。
可沈草兒呢……蔫壞。
啥都往暗裏使勁兒,明知道不能借,她還能一出接著一出的玩出花來。
先是讓曾經對她不好的親爹過來求她來,後又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想耍她姐沈花兒說的那種表衷心的手段。
怎麼形容唐守禮現在的心情呢,一句話——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他覺得又煩又惡心。
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喜歡的是聰明人,可把沈草兒這樣的聰明人放到自己身邊後。
他發現就像沈花兒剛才說的那樣,隻要一想到自己身邊有個這樣的聰明人、這樣的白眼狼……
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說不準‘聰明人’的下一次小聰明就會使到自己的頭上。
就看沈草兒現在一件事都能玩出花來,還是一件她做不了主的事兒都能被她利用得這麼徹底。
她這樣,他非但不會讚賞她的聰明,反倒會覺得膽寒,覺得後怕。
唐守禮還沒有自大到覺得自己能完全把控住這樣的人,他甚至懷疑沈草兒是不是早就算計過他,隻不過他沒有發現。
沈草兒的聰明,讓人特別的不舒服,好似毒蛇環繞再側。
人嘛,年紀越大就越戀家,在唐守禮看來,家就是個能讓人卸下防備放鬆的地方。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放鬆不下來了。
如果要在沈草兒和周玲玲之間二選一,選一個人度過餘生,哪怕刨除他對沈草兒連累他進革委會的遷怒。
把沈草兒和周玲玲放到一個水平線上,不考慮家庭等因素,他也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周玲玲。
周玲玲的確蠢,的確作,的確心腸不好,可至少周玲玲有底線。
她有心,知道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永遠不會把刀朝向對她好的人。
這是周玲玲的人生準則。
可沈草兒不一樣,沈草兒沒有人生準則,或者說,她的私心就是她的準則。
她看似麵上比周玲玲懂事,比周玲玲明白事理。
可實際上……她沒有心的。
不管別人對她多好,對她有沒有過恩情,隻要不符合她的利益,哪怕是親娘,也照樣不管不顧。
由著親娘被人看笑話一樣吃本該給狗吃的東西。
這太可怕了,就像周玲玲說的,一個人對自己的母親都這樣,更甭提對別人了。
那不得更狠?
唐守禮看著坐在一邊因為被親姐‘誤會’了,哭得滿臉委屈的沈草兒。
難得體會到了周玲玲剛才的心情——看一眼都覺得膩歪。
看她都不如看周玲玲,最起碼周玲玲蠢得讓人安心,而且也有趣,肚子裏還揣著良知……
等等,他差點忘了,周玲玲肚子裏還揣著一個呢。
要是放以前他不會多想,可現在,他剛想明白沈草兒的‘可怕’,怎麼可能再把沈草兒放到自己身邊。
不然……離婚吧。
“糧食能借。”混亂中,唐守禮開口,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周玲玲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唐守禮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
摁住周玲玲不老實的腿,他不疾不徐地說道:“可我也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朱秀芬和關水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就怕他說出來什麼讓她們完全接受不了的要求。
“很簡單。”唐守禮看向坐在那瞪大眼睛看著他的沈草兒,“你們家的女兒,你們自己領回去。”
咣當。
是沈草兒猛地站起來帶翻凳子的聲音。
她不敢置信:“守禮,你說啥?”
“我說你今天就收拾東西和你娘她們回去吧,糧食算我給你的補償。”
“你這樣的性格,我唐家廟小供不下你,草兒,你這麼聰明,合該去到更能讓你發揮頭腦的地方,在我這兒,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