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英,你婆家真搬城裏去了啊?不是說你公爹是大楊村生產大隊的大隊長嗎?”
陳紅英坦然:“是,但是有鵬不是在肉聯廠上班嘛。”
“我婆家人一尋思,想著總不能讓我們結婚之後分居兩地吧,正好我婆家有親戚在城裏有空著的房子,就說給我們小兩口當婚房。”
“結婚之後正好住進去,房子也沾沾喜氣,有鵬也不用兩頭來回折騰通勤。”
房子不能說是買的,隻能說是管親戚借的。
倒不是說陳紅英有什麼財不外露的心思,而是這年頭一個小小的生產大隊大隊長能拿出錢在城裏買房子。
好說不好聽。
跟相熟的人說實話還成,不熟的,沒必要坦白,容易惹麻煩。
陳紅英現在一點不敢賭像魏小慧這樣的人犯了紅眼病能幹出來啥。
她也不需要靠顯擺婆家在城裏買了房子以增添自己的虛榮心和優越感。
她不需要那個。
因為……哪怕她隻說房子是婆家親戚借給他們小兩口住的,也足夠惹村裏姑娘的羨慕了。
對於現在但凡嫁人必定要和婆家一大家子擠一塊兒,還得起早貪黑幹活,和男人沒個獨處機會的女人來說。
光是她結完婚能和男人出去單過這點,尤其還是進城裏單過,就已經夠讓人羨慕嫉妒恨的了。
這也是她剛才為啥沒說這個的原因,不是防著她們不跟她們說實話,也不是怕她們以後進城打秋風。
而是陳紅英覺得自己已經這麼幸福了,完全沒必要跟日子過得沒有自己好的人炫耀。
多遭恨呐。
她做人沒那麼嘚瑟。
大好的日子,她就想大家和和氣氣的,能少點小心思就少點小心思,純粹的賀喜不好嗎?
誰知道魏小慧非得帶這個好頭兒,非得逼著她‘顯擺’。
不是不‘顯擺’就虛頭巴腦、就不實誠嗎?
陳紅英索性就‘實誠’起來,問啥說啥,不問也說,看到最後難受的是誰!
她抹著沈有鵬送她的雪花膏,故意一點一點抹在手上,搓揉的細致。
海市來的女知青識貨啊,一看見雪花膏眼睛都亮了:“紅英,你還有雪花膏呢?!”
說完,反應過來這話好像有點瞧不起人的意思。
女知青忙往回找補:“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這玩意咱縣城供銷社沒有賣的,我想買都買不著。”
也不是說沒有賣的,而是隻要一有貨,她在鄉下住著,就算聽到消息趕緊去城裏,那都搶不著。
老搶手了。
還貴。
一般人可舍不得用。
反正她是沒在村子裏誰家姑娘手裏邊見著過。
女知青盯著雪花膏,滿眼的垂涎,以前她沒這麼掉價,不至於看著個雪花膏就巴巴地盯著。
實在是現在下地幹活幹多了。
臉皮子肉眼可見的糙了起來。
抹蛤蜊油還起痘,她又不想滿臉疙瘩,又不想臉糙,還買不著雪花膏,心裏惦記這個都不知道惦記多長時間了。
給家裏寫信好幾個月收不著回信。
信一來一回,再等家裏把包裹郵過來,指不定多長時間過去了,到時候她這張臉哪還能救了?
陳紅英朝她抿嘴笑,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是有鵬送我的。”
“他也不明白,我其實就是手幹,裂了點口子,缺個抹手油,沒想到我隨便提了一嘴他就記心裏去了,一聲不吭的給我整個這個讓我用。”
“我說這玩意抹手不白瞎了嘛,你猜他說啥?”
話是問女知青的,陳紅英餘光卻是看向魏小慧的。
待看見魏小慧咬著嘴唇巴巴的在那兒豎著耳朵聽,她心裏別提多好笑了。
女知青也捧場:“說的啥?難不成說隻要用你身上,抹腳都不白瞎?”
陳紅英被臊得滿臉通紅,啐了女知青一口:“哪那麼不正經,他就說買來就是給我用的,我手和臉在他心裏都金貴。”
說完,哄鬧聲頓時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