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認識字吧。】
這是米粒兒寫在紙上的原話。
更多的,可能有損她公爹麵子的實話她就不多說了。
沈錦腦子轉的快,隻看這一句就能把沈大海的底子給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好嘛,敢情我大伯的文化程度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差點被風幹啊。”
都不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的程度,沒多少內涵,哪有‘晃’的餘地啊。
應該也就剩下點文化的小綠苗,長在了這片專屬於沈大海的文化沙漠裏。
說他沒文化吧,他還有一丟丟。
可說他有文化吧……那麼大片的文化沙漠裏長那麼點文學幼苗有啥用?
沈錦好懸沒氣笑了,就這水準當初在村裏競選副隊長的時候還能拿出來當個長項說。
這是啥長項?沈大海頂多也就會寫個‘長’字吧。
倉庫門口,正擱那兒卸貨的沈大海被灰嗆出一個噴嚏。
轉身看見自己媳婦站自己後頭接應,他抬抬下巴:“讓小寶過來接手往庫裏搬。”
“你別沾手了挺沉的,跟過去告訴他放哪就成。”
朱秀芬知道他這是心疼自己,別看他們夫妻倆一天風風雨雨矛盾不少,可沈大海歲數越大,經曆的事兒越多,反倒越來越有男人樣了。
不像以前,有一點不順心的就罵罵咧咧,她要是幹啥拖後腿的事兒了對著她一腳就過來了。
好像這樣就能顯擺他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和權威一樣。
可現在不這樣了。
看著沈大海一邊招呼灰頭土臉的沈小寶過來幫忙,一邊對著送貨的師傅賠笑臉說好話點頭哈腰。
朱秀芬心裏突然就湧起一股子說不出的滋味。
沈大海看著好像是沒以前硬氣、脾氣大了,可這一幕在朱秀芬看來,不知道為啥,就是覺得他比以前爺們了。
朱秀芬也形容不出來這種感覺,但她就是這麼認為的。
以前在鄉下,她男人看著是硬氣,是橫,誰也不敢招惹,可家裏的日子就是越過越差。
沈大海一天窮橫窮橫的,可他橫不出來糧食也橫不出來票子。
就是再凶,朱秀芬麵上看起來再怕他,可在心底也難免嫌棄沈大海沒本事。
家裏是啥情況,她作為家裏的女主人最是清楚。
朱秀芬當時的感受用以前沈錦罵過沈大海的一句話來形容就是‘無能狂怒’。
既沒有能讓家裏日子過得好的能力,又成天擺出一副凶惡態度。
讓人怕,卻沒法讓人佩服。
可現在不一樣,看著沈大海為了他們這個家朝人低頭,朱秀芬心裏非但沒有一絲從前在鄉下時的偷著鄙夷。
反倒覺得沈大海擋在她身前的身影偉岸極了。
即使他穿得不好,身形也因為搬貨太累有些佝僂。
可就是讓人覺得這才是男人,他能扛起來一個家,而不是隻能靠著最沒有用的‘武力’去鎮服一個家。
他點頭哈腰的或許讓人看著窩囊,可在朱秀芬看來,沈大海比以前在村裏的每一天,都要厲害,都要有能耐。
和朱秀芬感受完全相反的則是沈小寶此時的心態。
他現在的心態就兩個字——崩了。
彎腰過去有些麻木地扛過他大伯從大車上搬下來的木材。
木材太沉,壓得他膝蓋都彎了一下,也幸好就像沈錦說的,他下地幹活多了,身上的肉現在實成,不是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