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夜路走多了總能見著鬼。
王母這輩子對太多人不講理了,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跌這麼大一跤,惹這麼多人合起夥來跟她不講理。
好像她是什麼過街的老鼠,莊稼裏的害蟲,人人得而誅之一樣。
聽著劉滿的咄咄逼人以及外邊兒人一麵兒倒的向著黃家人說的那些話,三言兩語間,仿佛剛才她和她閨女挨打的事兒全是幻覺。
除了他們家的人之外,誰都記不得了。
雙方的互毆一下子變成了她兒子單方麵對劉滿的毆打。
明明所有人都看見黃家人打她們,可愣是沒有一個人承認,都咬死了說自己啥也沒看著。
明明所有人都沒看見她兒子打劉滿,卻偏偏能一個接著一個的蹦出來說要幫劉滿作證。
證實她兒子的確打劉滿了。
這不是鬧笑話呢嗎?
這不就是純欺負人呢嗎?
王母眼淚都出來了,曾幾何時她誣陷別人的時候,別人求著她講道理,她理都不帶理的。
現在可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直接風水輪流轉了,她成被冤枉的一方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委屈,可偏偏沒有一個人想跟她講道理。
王母張了張嘴,聽著黃霞霞在那兒掰扯她家要賠劉滿多少東西,好像這輩子都甩不開這個包袱。
她再也挺不住,整個人好像走進了死胡同後邊兒還有一堆麵目猙獰的人拿著大棒子攆她。
情急之下,她腦袋轟的一下,心裏話不經大腦直接就吐出來了。
“我不賠!我憑什麼賠?你們憑什麼訛上咱們家?冤有頭債有主,誰給劉滿打了誰賠,少往我們身上賴!”
本來喋喋不休忙著管王家人要東西的黃霞霞一聽這話人都懵了。
“老太太你這話是打哪兒說的?是冤有頭債有主啊,你兒子給我丈夫打了,我們這不正找你要說法兒呢嗎?”
王母額頭青筋暴起,不管不顧的回話道:“我說話你能聽明白不?能聽懂人話不?我說冤有頭債有主誰打的找誰!”
王慶光聽出他媽話裏的不對味兒:“媽,你這話啥意思?”
事已至此,明顯再沒回轉的餘地,王父幹咳兩聲,開了口。
“老大呀!你看看你這事兒整的,我和你媽年紀大了,你讓我們怎麼幫你收拾爛攤子?”
“該說的你媽都說了,誰讓你惹這麼大禍,現在出了事兒你讓我和你媽怎麼辦?”
“難道真要替你負責擔他劉滿一輩子?你還有弟弟妹妹一堆侄子侄女兒,我和你媽要是後半輩子啥也不幹,就給你擦屁股……那咱們一大家子幹脆別活了,一起套脖兒吊死得了。”
王慶光怔在原地,如果他沒理解錯,他爸的意思是想放棄他了?
就因為他被誣陷身上背了個‘人命債’,就要撒手不管他了?
先不說他是不是真給劉滿打了,哪怕他今天真闖大禍了,他這麼多年往家裏交了那麼多錢,對方讓賠幾百塊錢,他家裏就拿不出來嗎?
他心裏有數,家裏明明是拿得出來這麼多錢的,別看他媽一天老哭窮,可家裏有多少底子,他這個主要掙錢勞動力是知道的。
哪怕他媽沒告訴過他,那他也能估出來個數啊!
所以錢他交了,一分兒不藏私的交了,等出了事兒家裏人就立馬翻臉讓他自己背是嗎?
哪怕早就看明白了家裏人對自己的利用,可直到現在再一次直麵這血淋淋的事實,王慶光眼前還是一陣陣的發黑。
這就是他一直愚孝討好的爸媽,這就是他寧願不要小家也要大家的‘家’。
就連外邊兒圍著看熱鬧的人都沒想到王家老兩口兒能這麼冷心冷肺豁得出去。
莊老太跟旁邊挨著的瘦小老姐妹咋舌:“這真是親兒子?”
見勢不好說放棄就放棄,出了事兒說讓兒子一個人扛就讓兒子一個人扛,老兩口商量都不用商量的就有這樣的默契,這哪是對親兒子的樣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