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常說,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你自己之外,就數仇人了。
沈花兒和沈草兒現在就是死仇。
所以沈花兒會恐懼什麼,沈草兒心裏門清。
就像曾經沈草兒也恐懼自己年紀輕輕就要沒了,身後事該怎麼辦,她們在一個相對迷信的環境下長大。
最怕的除了死也就剩下死後的那些事了。
無人送靈,無人摔盆,無人燒紙,無人點香。
即使這些在當下都屬於封建迷信,可無論是沈花兒還是沈草兒都做不到心裏不惦記,做不到‘瀟灑’不顧。
沈草兒求了沈勝男,算是放下了心裏的大石頭。
可沈花兒就不一樣了。
沈花兒是真正的眾叛親離,死後怕是也無人問津。
說實在的,對於沈花兒來說,死後無人問津其實都是好的,最怕的就是她婆家恨她,死後連塊兒安置的地方都不給她。
沈草兒先是幸災樂禍的和沈花兒說沈大海夫妻倆不認沈花兒這個女兒了。
連身後事沈大海夫妻倆也狠下心不準備管了。
這是一刀。
緊接著又嘲諷的提起沈花兒死後隻能依靠婆家收屍,笑話沈花兒可別當了孤魂野鬼。
這是第二刀。
刀刀紮在沈花兒的‘靶心’上,把沈花兒內心最恐懼的事兒拖出來曬在太陽底下鞭屍。
沈花兒反複崩潰眼瞅著整個人從精神頭不錯能扯個嗓子和看管人員叫囂,到變得麵如金紙,神情淒惶。
論殺人誅心,沈錦都不得不承認沈草兒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
沈花兒喃喃著搖頭:“不可能的,爹娘不會對我這麼絕情的。”
“想當初家裏揭不開鍋,是我陪著他們吃苦一點點把日子重新過起來的。”
“就連他們因著賣沈念念的事兒被抓,也是我出麵扛起了事兒把他們給接回家的。”
她看著沈草兒,眼裏的怨毒和沈草兒此時看她時的怨毒不相上下。
沈花兒:“你做了什麼?那個時候你是科長夫人,明明你最有人脈有能力,最能幫得上忙,可爹娘遭了難你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
“我去找你幫忙,我去求你,你還要嫌棄我腳上的泥踩髒了你剛擦好的地,聽我說完出什麼事兒了之後你是半句不帶應承說要幫著救爹娘的。”
“你就是自私鬼,自私自利,對你沒有好處的事兒你一點都不往自己身上沾。”
沈花兒越說情緒越激動。
激動中又帶著不甘和迷茫。
她不懂沈大海夫妻倆現在為啥能對沈草兒好,明明沈草兒之前也是個白眼狼。
沈花兒聲音尖利:“你憑什麼接他們的班,憑什麼要過好日子,憑什麼把之前幹的那些事說翻篇就翻篇。”
憑什麼?!
她恨恨地看著沈草兒,喊到最後幾近嘶吼:“你也該死,你憑什麼不死?!”
沈草兒被她吼得臉色白了一個度。
要是沒有口紅做腮紅遮著,她現在的臉色其實沒比沈花兒好上多少。
在心裏苦笑了一下,回想起沈花兒說的這些曾經,沈草兒心知她的報應其實也在路上。
誰讓沈花兒說的這一切都是事實呢。
所以她也該死,她不配回頭是岸去過什麼好日子,她對不起爹娘的也挺多。
這麼一想,心裏還有點不是滋味,不過好在她也確實是要死了,這麼一來,倒是心裏沒啥可愧疚的了。
想罷,沈草兒朝著沈花兒挑釁地扯扯唇角。
哪怕她知道自己也有報應,也要死了,至少在沈花兒麵前,她好不容易架起來的台子……不能散。
她沈草兒這輩子可以被任何人看笑話,唯獨沈花兒。
她是一丁點的笑話都不想給沈花兒看。
“我就是馬上要過好日子了。”沈草兒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自我催眠一般篤定的跟沈花兒強調。
越說越篤定——
“我就是配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