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佑,團場。
團場裏的日子平淡無奇,往往是今日複明日般地複製、黏貼、再複製、再黏貼……可這就是生活啊。
原汁原味的生活,單調樸質的生活。
蔡三姑就是這樣生活著的,姑娘熬成媳,媳婦熬成娘,老娘熬成婆,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蓋棺定論的時候,墳頭豎起一道墓碑,上書五個大字:平凡的婆姨。
可平凡不好麼?
沒有經曆杜婉玲這樣大起大落,風雨飄搖,也沒有流浪乞丐那樣的飄零淒苦,饑不擇食,比上不足比下還是有餘的。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不是蔡三姑,你又怎知蓋棺定論的那一刻,她不是欣然地閉眼,幸福地逝去呢!
碌碌無為,相夫教子,小人物有著小人物的盼頭。
如果丈夫齊國慶能再給自己爭點氣,哪怕是略微地上調一級,蔡三姑估計都能樂得從夢中驚醒。盼不到的東西繼續盼著就好,哪怕是遙遙無期,這就是生活給予的“考驗”。
此刻,大兒子齊家龍被蔡三姑擰著耳朵來到水井旁,督促著幫忙打水。看著這個憊懶貨,蔡三姑就有點火大,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該幹點正事了,整天還帶著一幫穿開襠褲的孩子遊走在團場四周,像什麼樣子,還要不要臉了!
“媽,可說好了,我就幫你挑一趟哦,回頭我還有事呢!”齊家龍不情不願地說道。
“你有個屁事,不就想著跟幾個狐朋狗友耍去嘛!”
蔡三姑一聽就火冒三丈,衝其屁股結結實實地給踹了一腳,恨恨地說道:“你說說你都多大人了,咋還這麼三五不著六的,能不能幹點正事?你看看程家那幾個小兔崽子,個頂個的能來事,你就不能給你媽我臉上也貼點金?”
齊家龍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們有啥啊,不就腦子好使點嗎?有鳥用,還不是一樣窩在這個破團場裏。”
腳癢,很癢的那種!
恨鐵不成鋼的蔡三姑有點想把兒子直接踹到井裏的衝動,怒不可遏地訓斥道:“你這個跑不過烏龜的兔子,孬貨!扇自個臉呢!”
嘴裏頭怨言百出的齊家龍,本想著再頂幾句牛,突然瞄到了遠處的一個“噩夢”般的身影,腿肚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哐”的一聲,水桶掉落在地,水跡蔓延四周。
“媽,看,那個!那個不是何亦安嗎?”齊家龍哆嗦的手指伸向前方。
蔡三姑氣急敗壞地罵道:“哎呦,沒用的東西,這不白挑了嘛!你撞鬼啦!”
“哎呀,還真是何亦安回來了!媽,我得躲躲啊……”
齊家龍像隻受驚了的兔子,習慣性地想找個旮旯拐角的地方躲藏起來,可當場就被蔡三姑揪住了耳朵根子。
“媽,疼疼疼……”
蔡三姑惱羞成怒地道:“不就是個何亦安,他能吃了你咋滴,你這個慫貨還真被他給弄魔障了?”
“啊!媽,快放手啊,疼疼疼……”齊家龍慘叫連連,蔡三姑無奈地撒開了手,一陣餘怒未消。齊家龍痛苦地揉揉耳朵,突然反應過來:“呃,也是哦,我怕他幹嘛呀?對了,媽,你趕緊去打聽打聽,他回來幹嘛?”
蔡三姑翻了翻白眼,氣結道:“這有什麼可打聽的,回來就回來唄!”
齊家龍眨巴眨巴眼睛,慫恿道:“你去看看,他不是要考大學嗎?考上了沒有?”
蔡三姑上前扶起水桶,氣咻咻地詛咒道:“考不上才好呢,考上了,他們得意,你媽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