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程江海就這樣在夫妻二人一廂情願的奢望下,被下放勞動了!
去往懷茂村的道路上,跨坐在哥哥自行車的後座上,臊眉耷眼地看著兩旁被火辣辣的風吹得嘩嘩作響的白楊樹。
程江海擰巴著臉,一個勁地撅著嘴,滿臉寫滿了不情願三個字。
“哥,咱非要去姨姨家麼?為啥不去姑姑家,姑姑家不也在農村嗎?”程江海實在悶的無聊,訕訕地問著前方的程江河。
程江河努力蹬著自行車,軲轆在滿是石子的鄉間小路上擰巴著前行,額頭早就布滿了汗珠。
聽著弟弟無聊的問題,煩躁地回應道:“廢話,媽不喜歡我們跟爸家裏的那些親戚來往,你不知道麼?”
“為啥啊?姑姑不是挺好的嗎?過年還給我壓歲錢了呢。”
“我哪知道為啥!反正聽媽的吧,咱家媽最大!”
程江海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又是一陣無聊的沉默後,悶悶不樂地道:“那爸媽幹嘛非要我去鄉裏啊,鄉裏又不好玩。”
“咯吱”一聲,自行車停下來了,程江河彎腿從車前的橫杠下來,汗水津津的臉龐堆砌著一片陰沉,指著後座一臉莫名惶惶的程江海訓斥道。
“想屁好事呢!誰說是讓你去玩了?先給你說好啊,去姨姨家就給我好好的勞動。該幹的、能幹的都給我幹著,別整天撅著屁股就知道玩,把你身上那些臭毛病給我好好收收,有點正行的!”
程江海哭喪著臉,說道:“哥,不去行不行啊?”
程江河的手又有點發癢了,看著這個憊懶的慫貨,就有點想動手的衝動:“這事能由得你?你想挨揍是吧,程江海我給你講,你要是再不學好,以後多的是挨揍的機會。”
說完,程江河跨上車,準備接著騎行,隻聽後麵程江海喃喃地道:“哥,我又不是你,你不也說我腦子笨嘛!”
程江河微微偏過頭來,告誡道:“你少給我找借口,勤能補拙,知道不?……啊呸,跟你說這個懂屁啊。笨鳥先飛,這個明白不?”
程江海瞪了瞪疑惑的眼睛:“笨鳥先飛?呃,啥叫笨鳥?”
“你就是隻笨鳥……”
程江河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心灰意冷地說道:“算了,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不管咋樣,以後死勁學、玩命學就是了。再過些日子上了學,我就看你的學習成績,成績不合格,你別指望媽能護著你!”
程江海沮喪地低下頭,嘴裏嘟嘟囔囔地道:“要是姐在就好了,姐才不逼我學習呢。哥!姐啥時候能回來啊?”
“姐?”
程江河愣了愣,隨後惡狠狠地道:“姐回來看到你這慫樣,也會收拾你的!”
程江海這下完全沒了聲音,耷拉著腦袋,好像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悲催的人兒……
夜晚,孩子們去了鄉下,家裏隻剩下夫妻二人。
自打有了孩子,在他們的印象中,二人好像還是第一次能夠擁有如此安靜的獨處時間,不用圍著孩子們晃悠,不用時刻考慮著衣食住行。
程家安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抽著煙卷,有滋有味地看著電視裏麵的《水滸》,沒孩子跟他爭搶,實在是一種難得的愜意。
輕鬆倒是輕鬆了不少,可對於一個忙慣了的人,一旦閑下來,渾身上下就產生各種的瘙癢。
俗稱忙碌病,也叫窮病。
李秀蘭盤腿坐在床上,織著永遠都織不完的毛衣。少了孩子們喧囂的吵鬧聲,家裏顯得沉寂一片,連心裏也似乎空蕩蕩的。
“哎!”
李秀蘭瞅了瞅邊上專心致誌看電視的程家安,嗔怪地瞪了瞪眼,提示般地歎了一口氣。可心無旁騖、聚精會神的程家安壓根沒察覺,李秀蘭心裏很是不樂意,故意增大了音量,又大聲地歎口氣。
“哎!”
這聲歎息實在是有點如雷貫耳,程家安這才回過神來,衝著李秀蘭皺了皺眉,眼睛卻還瞄在電視機上:“你又咋了?”
見到程家安這副不舍的德行,李秀蘭將手裏的毛衣狠狠地一放,翻著白眼埋怨道:“就知道看電視,你啊眼睛都快長到電視裏去了。”
聽著妻子話裏的火氣,程家安愣了愣,稍微轉過頭來,很是納悶地道:“咋了,看電視有什麼不對嗎?”
李秀蘭撇著嘴,落寞地道:“家裏就我們兩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程家安趕緊站起來,將電視的音量調小了些,皺著眉說道:“什麼叫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啊,我不是人啊?哦,我知道了,孩子們都走了,不習慣了吧?”